观景楼的屋檐下,小桃花双手撑着下巴,稍显无聊的喊着号子。
年纪太小,又不是道士,自是没有客人光顾。
不过小桃花也不在意这个,她坐在这里,不是为了挣点糖葫芦钱,单纯是等人罢了。
西凉军进了杭州,许不令前两天就进了城。
小桃花本想直接跑去找的,可白马庄进出的人实在太多了,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根本不好偷偷进去。而且女儿家主动跑上门,感觉有点太直接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桃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好意思,但在她想来,不小心‘偶遇’要更合适些。
小桃花知道许不令在白马山落了脚,白马山就在西湖附近,来了西湖附近,怎么会不过来逛逛呢。
于是她就把算命摊子摆在了这里,只要从白马山出来,肯定会路过观景台,这样就能遇上了。
小桃花望着飞檐外的雨幕,稍微有点出神,可能是太过无聊了,又从腰间取下了小荷包。
荷包里装着银元宝,上面有模模糊糊的牙印,那还是小时候咬的。
银元宝的旁边,放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吉祥如意’四字,是她跑去找雷峰塔的时候,在寺庙里求来的,说是可以保佑人平平安安。
玉佩的背面,还用小刀刻了一朵小桃花,这个是她自己的手笔,刻的很好看,用了好几天的功夫。
小桃花摸了摸玉佩上的刻痕,想起许不令收到时的场景,偷偷勾起嘴角笑了下,又收好了荷包,重新看向雨幕,喊起了:
“算吉凶,算祸福……”
一句话尚未喊完,小桃花忽然发现眼前一黑,被人蒙住了眼睛。
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脚步声,着实把武艺不错的小桃花吓了一跳。
不过小桃花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坐直了身体,惊喜道:
“大哥哥,是你吗?”
许不令在背后站挺久了,闻言松开手,在小桌对面坐下,含笑道:
“小桃花,你知道我会过来?”
小桃花经过最初的惊喜后,脸颊上又显出几分红晕,略显害羞的道:
“我和师父在江南闲逛,得知大哥哥这些天在江南打仗,马上到杭州了,我就想着在这里摆个摊子,看有没有缘分遇上,没想到真遇见了。”
“你师父也在这里?”
许不令又在周围看了看,但除了满湖烟雨,没有任何异样。
小桃花嘻嘻笑了下:“大哥哥不用担心,师父离开了朝堂,已经不管事了,到这里来是游山玩水。你让我给师父带的话,我带到了,师父在考虑,你想见他的话,可以去石龙山找他。”
许不令稍显意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铁锏后,也没有多问,站起身来:
“走吧,过去看看你师父。”
小桃花点了点,站起身来,收起了桌上的签筒:
“我有点想满枝姐和思凝姐了,她们也过来了吧?”
“刚到不久,晚上就能瞧见她们了。”
许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撑开油纸伞,遮在了小桃花的头顶。
小桃花自己也带着伞,不过见状并未撑开,躲在了许不令的伞下面。
湖上长堤笼罩在烟雨中,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外人。
小桃花走在身侧,几个月不见明显有点局促了,老是回想起被许不令摸光光的场景,走出一截后,发觉许不令蹙眉想着事情,她主动开口找起了话题: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打仗的事情吗?”
许不令摇头笑了下,抬手拉起了小桃花的小手,沿着长堤行走:
“在想你师父的事情。你师父是一代人杰,我挺佩服。”
小桃花的手儿被大手握着,脸色发红,却没有挣扎,只是把目光放在湖面景色上,认真道:
“是啊,师父是有大志向的人,他说,以前你们打仗,都是为了以后不用打仗,只要天下太平了,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只要天下百姓不用受战乱之苦就好。”
许不令拉着小手摇摇晃晃:“大道理是这么讲的,不过真能看这么开的,只有岳麓山那个置身事外的糟老头子。真正待在棋盘里的人,又有谁能甘心认输?我都做不到。”
小桃花似懂非懂,想了下:“师父一直是这么教我的,我反正不想让你们再打仗了。长安城多漂亮呀,以后不打仗,师父继续在朝廷里当官,大哥哥在宫里面当皇帝。我呢,就可以没事找大哥哥切磋,无聊的时候和满枝姐她们在城里面闲逛,逢年过节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还能坐在一起吃饭,就像小时候和爹娘、吴伯伯坐在一起一样,可热闹了,还有压岁钱……”
小桃花满眼憧憬,显然很向往那样的日子。
许不令紧紧握着小手,其实也很向往那样的日子,但心里却知道很难。
小桃花出生在大玥,受教在北齐,来往两国,看到的都是双方美好的一面。
在小桃花的眼里,大玥和北齐是一家人,也本来就是同宗同族的一家人。
两国打仗,在小桃花看来,就是父辈叔伯吵架,虽然彼此打来打去,但对她都很好。她希望有一天可以不打了,能一家人坐下来继续开开心心的吃饭。
可国与国之间,哪像一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即便能重新坐在一起吃饭,那份‘成王败寇’的事实没法抹去,想要发自心底的开开心心,也只能是下一代人了。
许不令思索了下,终究是勾了勾嘴角:
“好,我去劝劝你师父。”
“嗯。”
小桃花眉眼弯弯,偏头瞄了许不令一眼,手里捏着那枚小小的玉佩,只是犹豫了好久,她还是没好意思拿出来。
小桃花把玉佩重新收回了袖子里,转而抬手指向了湖畔的一座小山:
“对了,大哥哥说哪里有个雷峰塔,可是我跑过去看了看,根本就没有,下面也没有白蛇。”
许不令抬眼望了望:“没事,明天让人修一座雷峰塔就是了。”
“好啊,再把思凝姐的小白蛇压在下面……”
“这可不行,那可是你思凝姐的命根子。”
“我就说说嘛,嘻……”
轻罗纸伞,烟雨连绵。
齐肩高的少女,拉着年轻公子的手,漫步在湖畔。
虽然少女年纪尚小,还弄不懂什么是情情爱爱,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今天的雨永远不停,脚下的路永远不断,可以这样慢慢走着,一直走到永远……
————
厉寒生:??
() 1秒记住网:baoge。ba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