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林太郎喜欢小女孩吗?”黑泽茗笑着问。

“因为学姐你家的小阵,他看我的眼神太恐怖了,明明是个小孩子,居然那么凶qaq……”森鸥外边说边模仿了一下黑泽阵的死亡凝视,“所以如果下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子就太好了。费伊、爱丽丝这些可爱的名字也能用上了,还可以给她穿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是黑杰克盖在他脸上的一本参考资料。

“名字是黑泽先生考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好好准备考试吧。重点给你划好了,这次别再挂科了。”

“小间最好了”森鸥外从书本里探出头,顺势把头靠在了黑杰克的肩上,“这次一定不会挂科了!”

黑杰克推开他:“再挂科我就收拾你!”

森鸥外委屈地扁了扁嘴:“怎么这样啊。”

黑泽茗在一旁安慰道:“好啦,要是林太郎这次不挂科的话,我们几个人就去旅行怎么样?”

森鸥外皱眉:“要是挂科了呢?”

黑泽茗拍了拍他的肩膀:“挂科了也会去旅行的,但林太郎一定不会挂科的。”

“学姐最好了”

这时他还可以撒娇。因为年纪最小,他简直是团宠。

他的母亲峰子对他的要求极其严厉,家族对他从小寄予厚望,使得他背井离乡来到大都市求学。

他的人生在走一条精准的直线,勤勉学习成了他唯一的使命。家族和母亲都不喜欢他把精力放在其他东西上,玩物丧志成了他们挂在嘴边的警示。

家里的人都是典型的利益至上,精准地将各类资源计算的清清楚楚——他的人生也被一起算了进来,并总是被要求权衡利弊。

不反感,但日子难免有些枯燥无味,有时候他抬头望见天上的浮云时,也会产生些许的茫然。

直到他结识了黑泽茗和黑杰克。

黑杰克是经常与老师争论并把老师气到赶他出课堂的同学,黑泽茗是他们已经毕业却整天游手好闲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学姐。

森鸥外当时在想,如果他的母亲在东京,一定不会允许他和这样两个离经叛道的人来往。

三个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他掰掰手指,这辈子称得上朋友的,也就这点人了。

笑声最多的也是与他们共度的这段时光。

他不再整日低头忙着学业,也不再心中塞满确凿无疑的未来。他开始热衷于他曾经偷偷憧憬的传奇故事,并写下了一首首他从四季中获得感悟的小诗。

他曾经对人世间的大部分事都不感兴趣,在母亲看来那简直是毫无价值。月自有阴晴圆缺,但与人无关。

母亲绝对不会允许他为了参加一次诗歌朗诵赛,而放弃海外研习讨论会的机会。

诗歌朗诵是没有任何奖金和荣誉的比赛,而参加海外研习讨论会却能写入学籍档案。

这两件事放在价值的天平上,天平的那一头简直要轻到翘上天,可他为什么会迟疑不决呢?

“林太郎做自己心里真正想做的事就好,自在是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东西。”黑泽茗笑眯眯地对他说。

他去询问黑杰克的意见,对方也轻飘飘一句:“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那天开始,他短暂地放弃了权衡利弊,只聆听心里真实的声音。

他的骨骼变得很轻,轻到好像要飞起来,他的眼睛也散发出了亮光,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他学会了在冬日的早晨赖床并撒娇,让黑杰克给他带热气腾腾的早餐,也学会了翘掉一节不喜欢的晚自修,去看半个月亮爬上来。

秋日的午后,他想着的不是考试和秋招,而是在林荫道上踩碎一路黄色落叶的浪漫与惬意。

他进入了黑泽茗的私人实验室,在这里他见识到的东西远比学校里更多。他也开始理解黑杰克经常与老师争吵的缘由,并尊重他与传统价值相悖的医学理念。

他逐渐变成了母亲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不想去。”他说。

——尽管从价值上来看,他不该拒绝。但他心里强烈的情绪翻涌,让他不要去。

“那就不去。”黑泽茗回,“管他呢。”

她是个恣意纵情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已经结婚生子,但又独立于家庭。

森鸥外见过她的丈夫和儿子,他本以为和她一样温柔可爱,谁知道却是两个冷漠的冰块,眼睛里都闪着阴森的寒光。

比起他们,他更喜欢和黑泽茗相处。黑泽茗喜欢到处浪,有事没事就一个人深入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在星光下露营,然后挖回一棵仙人掌,种在他的窗边。

她的生活洒满诗意,繁花遍野,她一直是快乐的,森鸥外没见过她有任何的烦恼,直到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因为会有一个温柔的小天使降临人间。”

——假的,那根本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小天使。

森鸥外在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泛起无边的冷意。甚至在黑泽茗踏上楼梯的时候,脑子里闪过邪念,如果楼梯塌了就好了。

楼塌了,这个孩子就不会降生了。

他偷偷翻看了黑泽茗和她丈夫黑泽歌溪的邮件,原来他可爱的学姐,每天告诉他和黑杰克孩子一切都好的话,全都是编造的谎言。

真相是这个孩子患有严重的内脏逆位症,心跳也极其微弱,只有普通胎儿的一半。一出生就会面对死亡,即使最先进的医疗条件,也很难撑过三个月。

而黑泽茗不顾黑泽歌溪的劝阻,决意生下这个孩子,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呼吸机和各种医疗器械。

森鸥外很难想象,他这个洒脱又恣意的学姐,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这个孩子毫无出生的价值,难道仅仅是因为感情吗?

——心里想留下他,便留下他了。

——总是心里想。

那到底有没有考虑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呢?

没有人会愿意一出生就戴着呼吸机,在没有希望和未来的夹缝里苟延残喘。

他对黑泽茗的真性情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感情和责任,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他接到了父亲病逝的消息,父亲希望他去德国留学再加入军队,而他在上个月刚刚放弃了保送资格,他说他更喜欢留在日本写小说。

性格好强的母亲第一次在电话里哭着对他说:“你这个自私的孩子,你只考虑自己快活,你是家族的长男啊。”

他这才想起来,他是森家的长男,从小冠以天才之名,被家族寄予厚望。

是啊。

他把父母的期望、家族的责任,全部抛在了脑后。

他从绝对理性变得绝对感性,他过得太快乐了。

……

压垮他的是最后一封邮件,黑泽茗和黑泽歌溪说,之所以结识他和黑杰克,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医学院最有价值的两个学生,以后可以为组织效力。

为组织效力。

原来别人在鼓励他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已经算计到了他的未来。

也难怪要带他们去实验室。

巨大的谎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站立不稳,只能趴在桌子上。桌子也承受不了他的悲伤,被他压着在地上刮出摩擦出悲鸣般的噪音。

整个世界仿佛被他一个人的绝望笼罩,无比凄凉。

偏偏罪魁祸首还温柔地对他说:“林太郎,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买了你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他把所有的悲伤咽进肚子里,微笑着抬起头:“好呀,谢谢学姐。”

共度的时光在他的脑海里,放电影般的一幕幕迅速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面前这个造型可爱的蛋糕盒上。

盒子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给最亲爱的小王子林太郎】。

他答应了黑泽歌溪的条件。

黑泽茗和黑泽歌溪在关于生不生下黑泽莲一事上,几乎是水火不容。最终黑泽茗不得不溜去别的地方生产。

临走时带了他和黑杰克。

黑泽茗的异能力是任意门,可以在瞬间到达地球上的任何一处。

森鸥外本人也曾跟随过任意门,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美妙的景色。

这些景色让他流连忘返,也使他玩物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