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块大石被骤然移开了,不可思议的安心和轻松感笼罩善笑全身。她知道这是向导精神疏导的效果。尚未结合的哨兵都会每个月至少去护理中心接受一次引导者的疏导护理。但夷承带来的感受比普通的护理要更深刻、更细致。
花善笑不禁闭上眼。
“你刚刚在想什么?”夷承问。
花善笑下意识答道:“没什么。”
夷承有点不高兴,因为他才说过希望她对他坦诚:“你的情绪波动都传到我这里来了,不可能没什么。”
她睁开眼睨他:“既然你都察觉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现在只有在你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我才能察觉你的感受。但也只是感觉,不是读心术。即便真的由我张开你的精神屏障,我也不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略微停顿,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想知道。”
因为夷承那笔直的、仿佛不懂得如何闪躲的凝视,花善笑的心头一阵凶狠的骚动。
这反应他当然也察觉到了。
她不可能瞒过他。
就连她都没有看清的、心底最深处的谜面答案,他都能轻而易举勘破。
花善笑双颊发烫。犹如被彻底看光的羞耻感贯穿她。她不习惯另一个人对她的心潮起伏洞若观火,她目前还不能接受。哪怕是夷承也不行。
他们之间有隐形的电火花迸裂,割开缝隙。
花善笑的精神屏障坚决地推拒,将夷承的干涉挡了回去。
夷承像被烫到,不禁缩手。
花善笑吞咽了一下。
夷承绷紧唇线沉默。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习惯这种感觉,”花善笑感到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别开脸,“反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别扭。”
“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你的感受,那么就把自己的精神屏障管好,”夷承的措辞也不客气起来。
“我--”善笑下意识要反驳,深吸气,改口,“我会注意的。”
夷承显然对这答句很不满。和她互相瞪视了片刻,他硬邦邦地说:“除非你打算一直自己强撑着屏障,否则这没法避免。”
她不由习惯性地去拉夷承的衣袖,有那么点自暴自弃地说:“我不是针对你,但是我……真的不习惯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我……再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夷承没挣开她。
想象着屏障开启,善笑指尖下挪,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晃。
夷承看她片刻,表情缓和,无奈地叹息。
她知道他算是原谅她了。
“而且就只有哨兵在向导面前像个透明人一样,太不公平了。”
夷承抬眉,抓住她的手:“那么,你想要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
花善笑想了想,打退堂鼓:“还是算了。”
“……”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之后要怎么办,怎么和你相处,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但我不会逃的,也没地方逃。”她怕还不够有说服力,着重强调,“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