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善笑吞咽了一下。
明明只要大大方方地揭晓谜底就好,她当然不讨厌夷承,但是不知怎么,实话突然变得难以启齿。夷承的论断宛如魔咒,不止在为她在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的心绪下定义。
他在暗示什么?她喜欢他?不止是不讨厌的喜欢,而是……?
心跳声吵得烦人,再快一点头脑就要因为血液的狂欢彻底陷入混乱。花善笑甚至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夷承是否会察觉到她正心神摇撼。
仔细想来,刚才就是这样:对于她产生正面情感反应的词语,夷承说的都是“喜欢,”一不留神,就会误以为倾吐的对象并非某个词汇。但对她不喜欢的东西,他却不同样简单吐出仿佛对她说出的“讨厌”二字,而是小心地更换着前缀,带上语境,用不会引发误解的说法,你讨厌的,不喜欢的,非常讨厌的。
就好像他对她说出的每一个喜欢都是故意,直奔她而来。
热意攀上双颊,花善笑第一反应是否定这猜想。
不能自作多情。也许又是她多心。但反观这几天夷承的言行举止,又确确实实弥漫着可疑的暗示气味。
可如果他真的那么想,为什么要那么拐弯抹角的?他平日里我口说我心的直接到哪里去了?现在也是他戏弄她的一手么?
善笑偷眼观察夷承的表情。他也在注视她。心脏仿佛要爆炸了,无法承受对视,她飞快地垂下头去,像要将脸埋进桌面。
--该不会夷承最后抽到的那个词语也是“搭档”吧?
花善笑被这个念头吓得一激灵。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无措地盯着屏幕上的字。笔画逐渐变形,再看下去,她就要不认识搭档两个字了。
做贼心虚地,花善笑想要逃离完形崩坏的牢狱,滑向下一个词语。
夷承没有放过她,句末的停顿仿佛有所期待:“刚才的是什么词?”
她哽了哽:“……乌龙茶。”
谎言从唇间落下。
她立刻后悔了。
如果说实话就好了。也许不会有比刚才更好的确认机会。但有心遮掩的答案已经滚落深谷,无法轻易赎回。她懊恼地咬住嘴唇。
“是吗?”夷承的声音很冷淡,“下一个。”
花善笑不敢抬头,现在再改口也迟了:“嗯。”
他知道她临阵脱逃了。
变味的游戏还在继续。花善笑不禁看向墙上讨厌的时钟:为什么还不结束?
粉笔,生日,争吵,知识,鸭梨,旅行。无所谓,讨厌,讨厌,喜欢,无所谓,喜欢。现在这一刻,应该是讨厌,讨厌,讨厌,全都讨厌,包括害怕先踏出一步变得弱势的自己。于是一切都骤然变得无所谓。
心灵的高墙上吊桥拉起,没有入口,同样不再有出口。
夷承面无表情地指出:“你的屏障在抵抗,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有点累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就到这里吧。”
“也行。”他起身,没什么留恋地去推门。
花善笑被夷承冷淡的态度刺了一下。涌上心头的委屈被更浓烈的自我嫌恶驱散。
念头一转,她又差点泪盈于睫。夷承又不是不知道她别扭,还那么逼她,是非要她主动贴上去才满意么?又何必这样?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甩开他主动伸出的手是她有错,但他……他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么?会这么祈盼的自己的确可恶。都是她活该。但她活该他就开心了么?!就让一让她又怎么样了?如果真的喜欢她,他和她争什么?
她越想越气,浑身发颤,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后悔更多一些。
夷承的步子错了半拍。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停下来转身。
但最后没有。
花善笑默不作声地走在夷承身后,保持一步距离。
比前一天更难堪、更低气压的等电梯的漫长时间。
面板数字往当前楼层降落。
花善笑忽然被怯意击败:
“我……我还是回去和文姐说一声。你先走吧。”
夷承没回头:“哦。”
今天周五,周末没有见面的由头,真的让他这么走了,到下周再次见面的时候,裂痕只有更加难弥补。花善笑知道这点。她已经很多次地将这么破裂的人际关系扔在身后。
轿厢门打开,夷承往里面走。
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花善笑拽住他衣服,力气不算大。
夷承没有挣脱。
在原地僵了片刻,等不来乘客的电梯滑拢门离去。
“我有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