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一只手捂着嘴,连咳了好几声,而坐在炕桌另一头的牛神婆,看着胡五福这样,却是撇了下嘴说,
“看你是个有主意的,咋这胆小呢。”
胡五福“咳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摸了摸自己发颤的脸蛋,先吐了口气,
“牛婆啊,你说话可真吓人,我、我觉得不可能。”
胡五福的话却得了牛神婆一个白眼,牛神婆伸了自己一只枯干的手掌,抖了几下五根手指头头,
“让我上手一摸就清楚了,你原本命相上,就是个短命克男人的,可自从和庄四文认识后,你脸上一直是鸿运罩顶啊。”
这可把牛神婆给羡慕的,还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啧啧”地说,
“呀呀,你可真是死活变活命,活命成凤呀。”
胡五福是知道先前的胡五福是个“短命”的,要不也轮到不到她。
可在听到牛神婆说了个没完,心里头就觉得不得劲,还是白了眼牛神婆,一伸手从炕桌下面拿出个小的布袋子,里面装的是大红枣和软软的红薯干。
胡五福朝着牛神婆轻笑了一下,
“今天家里喝糊糊,牛婆,这个你就拿着吃吧,要不然玉米糊和玉米饼,也不咋能吃得饱。”
牛神婆一下就明白了胡五福的意思,那就是不要吃饱的,点点头说,
“我懂,我懂,庄婆子自个儿找罪受,我可不陪她喝糊糊。我上白家吃肉去,哈哈。”
胡五福听了白家,立即就拉住了要走的牛神婆说,
“白家?市里住的?”
牛神婆搭眼看了下胡五福,
“啥,你还知道白家,哟哟,你现在可真是有本事了,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
胡五福立即就把刘同志要举报粮站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只是听说那个市里来的刘同志,家里男人有点本事,而且男人就是姓白的。她好像现在正在想办法举报呢,牛婆,你上她家去吃肉?”
胡五福这么一说,牛神婆立即就伸出一只手,攥了攥说,
“她让我在她闺女脸下摸了摸,想让我给算算,她闺女的好姻缘。这个不影响吧,不过我不怕她。”
“我这大岁数了,啥事没见过呢。”
牛神婆一副不在意地样子,就离开了胡家。
胡五福看见牛神婆恨不得马上逃走的样子,倒腾着步子走得飞快,不由地站在大门口嘀咕了一句,
“不怕你跑啥,还不是怕姓白的知道你干啥了,真是的。”
“真是啥,福宝啊,你站这是在迎我呢?”
胡村长一脸带笑地来了胡家,而村长后面跟着的是胡大哥。
胡五福朝着胡大哥看了看,又眨了眨眼,而胡明白似地点了点头。
只要胡村长不觉得他们中午吃得寒碜,乐意在就在吧。
而且胡村长也是好心,就是要帮着胡五福把这件事订死了。对于庄婆子和庄四文母子的事,陈家村也不算远,这么交恶的母子也不多见,胡村长不可能没听说呢。
在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用大勺子在熬粗喇玉米糊的庄四文时,胡村长点点头。
不过胡村长也就是看了一眼,对庄四文挺满意的。
胡村长走到厨房旁边的圆桌跟前,正好就听到说让庄四文住进胡家的事。
胡村长直接就坐在了凳子上,看着一脸刻薄相的庄婆子,心里头直叹啊,
“这好的后生,咋就生这种人家呢?”
要是自己有闺女,其实都想把庄四文给抢过来呢。
胡村长这会儿却是轻笑了一声,用手指磕了一下桌子,
“虽然是上门女婿,但是也不能这么没规矩,哪能说住进来就住进来啊,我这里是不同意的。”
胡村长的不同意,却让胡大嫂有点吃惊,不过最吃惊的还是庄婆子。
庄婆子看了眼自己跟前的破茶缸子,都不知道用了十几年的东西了,边角上破的地方,都发了黑。
庄婆子拿起烂缸子喝了口水,心里头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这种烂缸子还用的胡家,自己真是给庄四文找了门好亲事。
庄婆子喝完水,把缸子放桌子,才笑着同胡村长说,
“村长啊,你不同意也不管用的,我们俩家都订过亲了,现在只是俩家一起吃个饭,走个过场而已。”
胡村长也对庄婆子明着暗着要糟贱庄四文的事,挺不愤的,不过他也不能表露出来。
胡村长轻轻晃了晃头又说,
“不就是过了十块的礼钱嘛,这我知道,不过还得写个契书。”
胡村长用手指蘸了茶缸子的水,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门恶心庄婆子的,就伸出刚干完活的发黑的手指,伸进了庄婆子的茶缸子里,用手指蘸了两下。
胡村长也没看庄婆子难看的脸色,而是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胡村长写了一个男字,一个女字。
他先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男字说,
“既然庄四文是上门的,那以后就要听这个女的。但是,没正式成婚前,都变数太大。你们男的咋都好说,可我们胡家的闺女,可不能让人平白糟贱了名声。”
胡村长的话正好说到了胡家所有人的心里头,没人怕庄四文有什么变化,怕的是庄婆子出啥幺蛾子。
大家都很忙的,哪有空天天陪着她瞎折腾。
胡村长点了一下那个桌子上写的“女”字说,
“我们家闺女,招上门女婿,既然招了就不能变。你们是男娃,没那好名声换个地方就行。”
胡二哥这会儿已经从屋里拿来了一个本子,是一塌子信纸,又递给了胡村长一支很旧的钢笔。
胡二哥笑呵呵地说,
“村长,用这个写。”
庄婆子虽然不高兴,但是她那賊一般的心思,又在肚子里转了个圈。要是胡家后悔了,她也可以反过来拿这个说事。
胡村长大笔一挥,就写了两份订婚契约。
胡村长把本子推到了庄婆子跟前,
“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