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挎着挎篮去了陈嫂子那里,吴军还是没有回来,而且吴军所在的部队离这里挺远的。
胡五福过去的时候,也只有余大嫂一个人在院里歇着呢。
昨天余大嫂在胡五福那里喝得有点多,今天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
余大嫂站起来招呼了胡五福一声,不好意思地又抚着太阳穴坐下了,还在同胡五福说自己年纪大了,
“唉,以前我和余大夫一样能喝,现在不行了。”
胡五福是从来就不能喝,而且她自己做厨子的,就是要有敏锐的舌头和嗅觉,喝酒都会伤害她的能力。
胡五福从她的挎篮里,掏啊掏,掏出两颗又大又红的西红柿,
“多吃点西红柿,可能会好点。”
红红的西红柿,皮上有的地方还微发青,这种是咬着最好吃的,酸酸甜甜的。
余大嫂听了胡五福的建议,立即就把俩个西红柿洗了,和胡五福一人一个。
而胡五福这时候就说起了早上曹公安说的事,
“今天公安那边的人,就去吴家了,曹公安说很有可能吴家的人会来这里闹,让你们尽量不要出门。”
余大嫂一听就愣住了,一脸的吃惊,
“那他们咋知道吴军俩口子现在搬到这里来了?”
胡五福耸耸肩膀,说出了她的推测,
“居委会那头总是能打听出来的,昨天就有个人就是这么着到我家新房的。”
胡五福简单地提了一下凉师傅,而余大嫂听了就来气,
“吴军和他媳妇现在住的地方,也被吴家的人霸占了,要不是有你和庄四文出手帮忙,现在吴军媳妇,还不知道上哪去坐月子呢。”
而且吴军住的地方也不好,就是两间破房子,也是在个大杂院里,比现在余家住的地方还差。
余家是没法子,怕被人拎出去抓典型,可吴军一个当了那么些年的兵,一个月20多块呢。
可吴军和他媳妇过得还不如胡家村的瘸腿老狗,胡五福都替这俩口子委屈。
不管是哪方的父母,都是要把自家孩子所有的便宜占尽了。
但是吴家比陈嫂子娘家的人更厉害,所以陈嫂子家作天作地的机会不多。
胡五福没有太多的和这种人斗争经验,看着皱着眉的余大嫂,她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来。
余大嫂把西红柿吃完了,也顾不上擦嘴边吃的痕迹,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像是在思考着重要的事。
胡五福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曹公安离开她家时,对着她也是眨了眨眼。
胡五福展开自己的想像力,可是还真想不出来曹公安是个甚意思呢。
胡五福用不太确认的口气,同余大嫂一字一字地说,
“余大嫂,吴家人只是普通的村里人搬到了镇子上的吧,那他们肯定是比较怕公安的了?”
胡五福说的很有道理的,这个年代的人,其实不管是村里的还是城里的,都觉得被公安找上门是件麻烦的事。
但是,吴家人又是很难缠的一家人,现在余家人把希望都寄托到了公安的身上了。
余大嫂听了胡五福的话,也是表示认同,不过余大嫂还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毕竟余大嫂经历之前和现在所经历过的,是胡五福没有经历的事。
余大嫂的脸色从轻快忽然又变得凝重,
“听着确实是对吴军和我们家很有利的,我相信付公安和曹公安,一定会尽力帮忙。但是……”
余大嫂不仅脸色有点不好,话锋也变了,
“但是如果有人把我们家的事揪出来,就很麻烦了。”
余家先前是在市里开中医药馆的,很有名气,可是被迫关门后,才躲到镇子上。
余大嫂有点心里头特别的不安,要是那些针对他们的人,再借吴军的事闹一闹,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要跟着倒霉了。
胡五福听了也觉得余大嫂的担心是正常的,因为余大嫂一家人都是活在漩涡中的,她并不是。
胡五福立即就问了余大嫂一个问题,
“当时余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除了捐了钱,关了铺子,还有没有被虐待过呀?”
胡五福是知道的,有一些很有才华的的,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已经被“重点照顾”了。
而胡五福的话一问,余大嫂的脸色却突然发白了起来,更是伸出两只手紧紧抓着胡五福放在桌上的一只小肉手,
“胡家闺女,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借这个事,再对付我们家?”
胡五福看着余大嫂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立即就松了口气。胡五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余大嫂的手,用比较肯定的语气说,
“余大嫂,既然咱们都这样熟了,我也不说那见外的话。不过我后面说的话,恐怕你有点不爱听呢,我也不知道该不该……”
“该说,该说,都这种时候,还有啥不能说的?”
余大嫂比胡五福想像得还要胆小,不过这个年代的人,许多人都是这么无奈。
而余大嫂还不等胡五福说呢,就立即说了一件事,
“胡家闺女,你一直在村里面,可能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我就给你说一件事啊,你听了别害怕。”
胡五福微微点点头,虽然表面上装着不害怕,可胡五福的心里头,却不由地发紧。
胡五福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又一次要做好人了,但是在听了余大嫂说的事情后,脑子里就一直“嗡嗡”地在响。
余大嫂说话也越来越慢了,脸色也是不好的,
“其实那也不是外人,是我娘家舅舅,姓薛,叫薛数。”
胡五福一听,心想这人名字真不错呀,就不自主地重复了一句,
“薛数?”
余大嫂点点头,
“我娘家也是有点本事的,我这个舅舅本来一直在京都工作,可因为被人举报,他、他……”
胡五福一个字再也没说,等着余大嫂的话,而胡五福伸出一只手,无意识地伸到了她的挎篮里头,递给了余大嫂。
余大嫂话是说不出来,眼泪快流成河了,胡五福现在只有递手绢了。
“啊,我一说我这个舅舅,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