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呻吟道:不要那么快便自夸自赞好吗?目下只要遇上个小贼,也可要了我们的命。
寇仲喘着气笑道:老天爷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嗯!若婠妖女亦在附近养伤可真个有趣哩!
徐子陵不再说话,调气运息。
寇仲合起眼后亦再睁不开来,进入天人交感的深沉睡眠里。
※※※
大雨在黎明前终于停下,晴空驱散了乌云,暮春的晨光洒在两人身上。
到太阳升上中天,寇仲才首先醒来,睁眼一看,才知躺在一道小溪之旁,溪旁林木婆娑,景色极美。
另一边是座小山丘,斜坡长满嫩绿的青草,坡顶林木茂密,果实累累。
寇仲腰坐起,昨夜的痛楚已不翼而飞,伤口均愈合结疤,哈哈一笑,弹了起来,舒展四肢。
徐子陵被他惊醒过来,见他一身破衣,满脸血污泥污,却仍是一脸欢容,坐起身抱膝奇道:仲少为何这么开心呢?
寇仲盘膝在他对面坐下,叹道:我从未试过感到生命像这一刻般宝贵。当你见到这么多人在你跟前死去,便会知道当时能活着实在是个天大的奇迹。我并不是开心,而是享受活着的喜悦。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子陵点头道:说得好,至少我们仍有几天生命去享受。
寇仲虎目寒芒一闪道:婠妖女虽然比老爹还厉害,但想杀我们仍非易事。最怕是她召来阴癸派的高手,甚至阴后祝玉妍,那我们就要完蛋大吉了。你有甚么好提议?
徐子陵哂道:瞧你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如爽快点说出来吧!
寇仲微笑道:我的计划可分作两部分,首先是要隐藏起来,教婠妖女找不到我们。
徐子陵恍然道:你是指利用鲁先生的面具扮成别个人吗?不过若我们走在一起,以婠妖女的精明,说不定仍可认出是我们改扮的。
寇仲道:路上这么多发战争财的人,随便找一档加入同行,便不会那么惹眼了,而且还顺便找寻玉成他们,希望他们没有把私盐丢掉就好了!
徐子陵道:另一部分又如何?
寇仲眼中杀机大盛,狠狠道: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要尽一切手段,把阴癸派上上下下杀个清光,否则寇仲两个字就要掉转头来写。你会反对吗?
徐子陵想起商鹏、商鹤等惨死的情况,点头道:完全同意!
寇仲俯近少许,压低声音道:婠妖女定然猜到我们会北上洛阳,更会设法与玉成他们会合。所以……哈……你该明白了……哈!
徐子陵愕然道:你不是想以玉成他们为钓饵把阴癸派的人钓出来吧!这样等于拿玉成四人的生命来玩耍。
寇仲摇头道:这叫置诸于死地而后生,由今天此刻开始,我们要全心钻研我们的奕剑之道,否则再碰上婠妖女都也是白饶,徒惹她耻笑。
徐子陵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上路前先洗个澡如何?
※※※
天上洒着毛毛细雨,道上泥泞处处,湿滑难行。
两人在竟陵北五十里的一座小乡镇买得庄稼人的粗布麻衣,戴上面具,摇身一变,成了一老一少两个采草药的乡下人,沿汉水重返襄阳。
徐子陵变成个五十岁许,留着一撮山羊须,眼角额际满布皱纹,一脸凄苦的老人家,加上佝偻着身体,连寇仲都差点认不出他来,感觉怪有趣的。
寇仲则变成年约三十,一面麻皮的丑汉子,还一副似乎颇懂武功的样儿。
井中月给他以油布包扎起来,以免泄露出底子。
他们在山野里全速飞驰了两日后,到离襄阳三里许时才截入通往襄阳的官道,杂在行旅间朝襄阳前进。
蓦地蹄声轰鸣,十多名壮汉策骑奔至,骇得路上行人纷纷让路,待他们过后却是破口大骂。
寇仲和徐子陵回到路上,继续行程,前者道:刚才那批人凭衣饰该是钱独关的手下,看他们神色匆匆的样子,说不定是得到竟陵失陷在老爹手上的消息,赶着飞报钱独关。老钱这家伙怕要没几晚好睡哩!
徐子陵道:长叔谋不是与钱独关有勾结的吗?而长叔谋则是老爹的秘密盟友,由此引伸,说不定钱独关不用怕老爹也说不定呢?
寇仲仰脸感受着毛毛细雨洒下的舒服感觉,道:我看钱独关只是不想开罪铁勒人,才任得长叔谋胡为吧了!否则那趟他就该联起长叔谋来对付我们。老爹现在虽把竟陵夺到手中,却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暂时无力北上,钱独关应仍有一段风流快活的日子可过。
此时两人登上一座小丘,襄阳城出现在远方的迷茫细雨中,有种说不出凄清孤苦的味儿。尤其当想起竟陵的陷落,更使人感到它好景不长。
寇仲笑道:入城后第一件事干什么好呢?
徐子陵耸肩道:往南的水路被截,定有很多人滞留襄阳,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应是非常困难,我们看过城内没有玉成他们留下的标记后,便立即离城,免得浪费宝贵的光阴。
寇仲拍拍背上的井中月,伸个懒腰道:我忽然有点手痒,很想大闹一场。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寇仲微笑道:没有什么,入城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