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道:正是如此。今晚我们三人若各自为战,必死无疑,只有靠出人意表的战略,才能使我们有一线生机。
接着指向三只杯子道:我们就是这些杯子,由于我们多番出生入死,在配合上比之操演阵法多年的人亦不会逊色,且不拘成法,能随机应变,变化无边。如今唯一要谈的,就是心法的问题。
跋锋寒皱眉道:什么心法?
寇仲叹道:我明白了!小陵指的是真气互补那方面,就像昨晚我们练功时,老跋你成了我们两人间的天津桥,把被洛水分隔开南北两边的洛阳城连接起来,变成一座没有人可攻陷的坚城。
跋锋寒一震道:我明白了!
寇仲提起酒壸,把酒斟进杯子里,道:今趟洛阳天街之战,将是我们一生人中最大的考验。若能不死,立即可晋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想想都觉兴奋。
徐小陵首先取酒,举杯道:但待会我们却绝不可兴奋,饮杯吧!
二人举杯互祝,一饮而尽。
然后摔杯地下,只发出一下清响。
对视而笑。
子时终于来临。
※※※
在跨越门槛,穿门下阶前,寇仲凑近徐子陵,低声道:谢谢!
徐子陵讶道:为何忽然谢我?
前面的跋锋寒到了门外石阶尽头处,停下来笑道:仲少罕有这么有礼的哩!
寇仲叹了一口气,跨步出门,来到跋锋寒旁,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洛阳店铺的门阶要比别处高,不知是否怕大雨时洛水泛滥,会淹没街道?
跋锋寒给他引开注意力,沉吟道:那若我是李密,必会趁雨季结束之前引兵攻打洛阳,可收奇效。
徐子陵此时到了跋锋寒另一边,展望长街。
这条洛阳最繁荣的通衢大道静如鬼域,不见半个行人,所有店铺楼房均门窗紧闭,只余门檐下的风灯斜照长街。
洛水在左方千步许外流过,浩然壮观,具天汉津梁气象的天津桥雄跨其上,接通这条宽达百步,长逾八里,两旁树木罗列的洛阳第一大街。
寇仲哈哈大笑道:若锋寒兄肯助我打天下,我何愁大业不成?
跋锋寒双目掠过慑人的精芒,目光从石阶移往街心特别以白石板铺成,再以榴、榆与旁道分隔的御道,微笑道:说到底我毕竟非是中原人,故志不在此,何况凭仲少你的聪明才智,本身便绰有裕余,何需区区一个跋锋寒。
寇仲正游目四视,搜索敌人的影踪,从容道:我只是有感而发。不过老跋你虽算外人,但对我国的情况和文化却似乎比我两个更为认识清楚,此事确奇怪之极。
跋锋寒双目神色转柔,暗蕴凄伤之色,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答他。领头步下石阶,横过行人道和车马道,朝御道走去。
徐子陵和寇仲随在他身后,寇仲满怀感触地道:昔日杨广在时,若有人敢施施然在御道漫行,必被治以欺君的杀头大罪。这御道代表了皇帝和万民的隔离。不能亲躬民间疾苦的人,怎能做得好皇帝?
徐子陵没有作声,只盯着跋锋寒雄伟的背影。
踏进御道,跋锋寒转左朝天津桥缓步而走。
寇仲伸个懒腰向徐子陵道:刚才我谢你,皆因若非陵少你这些日子来戳力相助,我寇仲该早玩完了。而更令我感激的是你若非为了我,绝不会到今天仍去干这种事。
徐子陵嘴角飘出一丝笑意,淡然道:人世便像一幅拦江的大网,游过的鱼儿没有一条能溜得过去。我既答应你去发掘杨公宝库,便知会有这种种情况出现和必须全力应付。
顿了顿又叹道:但我却从没想过会惹来像师妃暄、宁道奇这类可怕的敌人,现在还有什么好说呢?
前面的跋锋寒似对他们间的话听而不闻,径自负手朝天津桥走去。
寇仲哑然失笑道:你该早猜到有这种种后果的。偏仍是那么积极助我,除了是对我尽兄弟之义外,是否还有别的因由?
徐子陵盯着跋锋寒那似若永不会被击倒的雄伟背影,默然举步,好一会才道:在所有原因之中,其中一个或者是要为素姐出一口气,要李靖那无情无义的混蛋不能有好日子过。
寇仲愕然瞧他两眼,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徐子陵会因这理由去争夺和氏璧。
跋锋寒倏然止步,双目神光电射,望往天津桥上。
一个修长优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负手立在桥顶,凭栏俯眺在桥下来了又去的洛水。
一叶轻舟,刚好驶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