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锋寒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与她毫不相让的对视,眼睛不眨半下,沉声道:小姐此言差矣,跋某人要到那里去,从来不会让别人左右的。
师妃暄嘴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语音转柔道:这正是你们惹起妃暄警惕之心的因由;三位都是胆大包天,谁都不肯轻易卖账的人。从你们踏足洛阳的一刻,立把整个东都的平衡势力打破,只此一点,已教人不敢对你们轻忽视之。
接着目光投到默立一旁的徐子陵处,淡然道:请问徐兄为何要去盗取和氏璧?
三人都暗叫厉害。
自她现身桥上,所有主动全掌握在她手里。而他们只能处在见招拆招的下风处。她的说话更深合剑道之旨,有若天马行空,教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徐子陵默默与她互相凝视半晌后,洒然笑道:听师小姐的口气,似是尽管和氏璧不在我们手上,师小姐也不肯罢休的了!
寇仲和跋锋寒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感到徐子陵正在施以反击,且把握到师妃暄话语里唯一的破绽。
自遇上师妃暄,他们都有矮了半截和作贼心虚的不利感觉。但假若师妃暄认为即使和氏璧不在他们手上,却仍要对付他们时,那他们抱的将是完全另外的一种心情。
师妃暄用神打量徐子陵好一会儿,才轻叹道:用剑来治天下,当然是万万不可;但以剑来争天下,却似是古往今来的唯一方法。妃暄只好领教一下徐兄的绝艺,看看来自〈长生诀〉的奇功,究竟有什么玄秘之处?
三人那想到她竟急转直下,还出乎意表地挑中徐子陵。
跋锋寒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有谁比跋某人更想见识师小姐的剑法?小姐请先赐教!
当!
一下清脆的钟音,从后方传来,响彻月夜下的无人长街,余音萦耳,久久不去。
接着一把柔和宽厚的男音高喧佛号,平静地道:贫僧了空,愿代妃暄出战跋施主。
三人听得脸脸相觑,了空大师竟开金口说话了。
师妃暄叹道:这便是妃暄不得不动手的第三个理由。只为大师因和氏璧的失窃,自毁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使妃暄更觉罪孽深重,只好破例出手了。
寇仲皱眉道:是否即使和氏璧不是我们取得,今夜的一战仍是无法避免呢?既然如此、我仲少的对手又是何方神圣?
师妃暄好整以暇地道:只要寇兄和跋兄不争着出手,妃暄怎会冒犯,只是要印证徐兄得自〈长生诀〉的心法,是否有驾御宝璧的异力吧了!
寇跋两人同时暗骂自己愚蠢,浑忘师妃暄的剑术亦来自玄门的最高诀法〈慈航剑典〉,说不定真有识破徐子陵就是盗宝者的能力,那时他们便百词莫辩,唯一的方法就是有那么远逃那么远。除非肯定能胜过师妃暄,否则再不用现身江湖。
两人同时又生出侥幸之心,吸取了和氏璧内能量后的徐子陵,其功力心法会否连高明如师妃暄者都认不出来呢?
不过另一个可能性是甫一交锋,师妃暄便连徐子陵据有和氏璧内异能的事也看破,那可就糟糕至极点。
两个想法教两人矛盾之极,进退失措。不知是该拒绝呢,还是欣然接受。
前一种态度是摆明作贼心虚;后者则是患得患失,更怕后果堪虞。
师妃暄这人就像她的剑那么令人难以招架,命中了他们的弱点。
表面上,他两人当然冷静如恒,不透露内心的半点消息。
反是当事人的徐子陵潇洒地微笑道:小姐既有此验证的绝艺,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请!
师妃暄看似随意的踏前两步,登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三人笼罩在内。
三人大为凛然。
她看似简单的两步,便予人行云流水,断水水流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深奥诀法的步法招式,否则怎能从区区两步中,表达出须要大串动作才能表达出的威势。
他们还感到被她的精神和气势紧紧攫抓,只要任何一人稍露破绽,她会立即拔剑进击,且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令人无法抵挡。
剎那间,她掌握了主攻的有利形势。
师妃暄俏脸亮起圣洁的光辉,更使人不敢生出轻敌和冒渎之意,又深感自惭形秽。
徐子陵虎目忽地爆起前所未有的异芒,踏前一步。
在气机感应下,师妃暄凌厉的剑气立时集中到他身上去。
徐子陵一面全力运功抗衡八步许外傲立桥头的师妃暄,一边冷然道:仲少和锋寒兄请略为借开,让小弟领教〈慈航剑典〉天下无双的剑法。
跋锋寒和寇仲趁此机会,左右散开,剩下两人对峙蓄势。
晚风从洛河吹来,但两人的衣袂却没有丝毫拂扬的应有现象。
男的潇洒飘逸,女的淡雅如仙。望之若一对神仙璧侣,那知竟要动手交锋,甚且以生死相拚。
跋锋寒相寇仲分立长街两边,他们虽对徐子陵的武功和智能极具信心,可是对手乃来自天下第一圣地出类拔萃的女剑手,又使他两人患得患失,心焦如焚。
远方遥对的天津桥长街的另一端,静立着手托铜钟的了空大师,默默为师妃暄押阵。
至于暗里还有么人,恐怕谁都弄不清楚。
刚才驶过桥下那叶小舟,又驶回来,还停在桥底下,隐约可见有人坐于其上,透出高深莫测的味儿。
与师妃暄对峙的徐子陵又是另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