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她把上半边的俏脸藏在纱内,才令他特别注意到这以前比较忽略的部分。而事实上,他从未试过以刘桢平视的姿态并以男性的角度去观赏她。
当他目光从她巧俏的下颔移上到她两片似内蕴着丰富感情,只是从不肯倾露,宜喜宜嗔的香唇时,她的嘴唇还做出说话的动作,虽没有声音,但徐子陵却从口型的开着,清楚地读到她在说你终于来了。
徐子陵正要挤过去时,石青璇蓦然放下脸纱,而他的视线亦被一个与他同样高大的男人挡着。
徐兄你好!
徐子陵愕然一看,竟是河南狂士郑石如,再从他的肩头望往对街,石青璇已在人丛内消失得无影无着,就若她出现时那么突然。
郑石如错愕的别头循他目光望去,讶道:徐兄是否见到熟人。
失诸交臂,徐子陵差点要狠揍郑石如一顿,但当然知道不该让他知道有关石青璇的任何事,皱眉道:没什么!随便看看吧!
郑石如亲热挽起他的手臂,不理他意愿的以老朋友语调,边行边道:徐兄为何这么晚才到,今早我便派人在城门接你。
徐子陵没好气道:我动程时郑兄仍留在上庸,为何却到得比小弟还早?
郑石如放开他的手,笑道:徐兄走得太匆忙啦!在下和郑当家本想邀你坐船从水路来,既省脚力时间,又可饱览三峡美景,瞿塘峡雄伟险峻,巫峡幽深秀丽,西陵峡滩多水急,各有特色,石出疑无路,云开别有天,堪称大江之最。
他说话铿锵有力,扼要且有渲染力,配合他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任意而行的狂傲之气,徐子陵虽认定他是阴癸派的妖人,或至少与祝玉妍大有关系,仍很难恶言以向。
徐子陵正筹谋如何把他撇开好去寻找石青璇,郑石如不知从那里掏出个酒壶,先大灌两口,才塞进徐子陵手中。
这刻徐子陵忽又因三峡而忆起师妃暄和侯希白同游其地之事,闻得酒香四溢,暗忖郑石如不该下作得用毒酒这一招,而纵是毒酒也害不到他。遂狠狠大喝了一口,把酒壶递回给郑石如时,香浓火辣的烈酒透喉直冲肠脏,禁不住赞道:好酒!
郑石如举壶再喝一口,狂气大发,搭上徐子陵肩头,唱道:深夜归来长酩酊,扶入流苏犹未醒,醺酿酒气麝兰和。惊睡觉,笑呵呵。长道人生能几何?
酒意上涌,徐子陵对这类乱来知酒性,一醉解千愁,乱离年代的颓废歌词,份外听得入耳,谦之他歌声隐约透出一种苍凉悲壮的味儿,不由减去三分对他的恶感。
郑石如豪情慷慨的道:不知如何,我一见徐兄便觉投缘,今夜我们要不醉无归。
便让我们登上川蜀最有名的,与关中长安上林苑齐名的散花楼,居高望远,在美人陪伴下,欣赏中秋的明月。
徐子陵想起他和寇仲注定的上青楼运道,大吃一惊道:郑兄客气!请恕小弟不能奉陪。
郑石如扯着他走往道旁,避过一群提灯追逐的孩童,讶道:徐兄是否身有要事?
徐子陵有点不想骗他,坦白道:我本是明天才有事,但路途辛苦,故想早点投店休息,异日有机会再陪郑兄。
郑石如微笑道:徐兄若想好好休息,更应由在下接待招呼,我可包保徐兄跑遍全城,亦找不到可落脚的客栈旅店。
徐子陵只要看看不断与他们臂碰肩撞的人,心中早信足九成,只好道:郑兄请放心,有人为我预先订下房子,所以今晚的住宿不会成问题。
他现在一心撇下郑石如,好去寻石佳人,只好顺口胡诌。
郑石如哈哈笑道:究竟是那间客栈?
徐子陵心中暗骂,无奈下惟有说出师妃暄那间在南市的悦来客栈,因为这是他在成都唯一唤得出名字的旅店。
郑石如微一错愕,耸肩道:既是如此,就让在下送徐兄一程,假设出了问题,愚兄可另作妥善安排。
徐子陵对他的热情既意外又不解,想到一会后被拆穿谎言的尴尬,苦笑道:郑兄真够朋友。
郑石如领他朝南市方向挤去,指着明月下高耸在西南方的一座高楼,道:那座就是纪念当年张仪筑城的张仪楼,在楼上可以看到百里外终年积雪的玉垒山和看到从都江堰流出盘绕城周的内江和外江,景致极美。
徐子陵讶道:郑兄对成都倒非常熟悉。
郑石如忽地叹一口气道:徐兄是否对我郑石如很有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