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虚彦沉声道:那么大笔财富,你拱手便让给人吗。
曹应龙道:少主着我把六处藏宝地点,绘成图卷,当时我正随身携带,若我被杀身亡,他们也能从我尸身搜出来。这又岂是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就是那么简单,少主该体谅我的苦况和处境。
安隆淡淡道:你既自认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还有甚么好怪你的。只是不明白徐子陵为何会立即赶来四川?你刚才见到安某人更出手反抗,是否做过甚么亏心事?曹应龙答道:我的确有对不起少主的事,就是私自留下一批藏在成都的财宝,以供养老之用,至於徐子陵入川来干甚么,应龙确是全不知情。
杨虚彦出乎意料之外的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忍心和龙叔计较,你走吧!曹应龙呆了半晌,惨然道:我行藏已露,这样走出去,唉!少主不用耍我啦!
少主更不会容我落在外人手上,索性给小人一个痛快吧!呀!
一声闷哼,声音倏止,似乎是曹应龙被弄昏过去,接着安隆道:他这番话听来全无半点破绽可寻,你相信吗?杨虚彦冷笑道:以寇仲和徐子陵的行事作风,怎会为财宝不惜与飞马牧场反目。这叛徒定是出卖我们的秘密以换命。此事非常严重,幸好我闻得风声后,立即邀青漩到成都来碰面,徐子陵纵使到幽林小谷去,只有扑个空。
外边窃听的徐子陵心中一檩,才知石青漩现身成都,竟是为赴杨虚彦之约,幸好给自己误打误撞听到。
奇怪的是安隆乃这里的地头虫,为何竟不知自己已抵成都。旋又释然,因为除杨虚彦外,安隆和他的手下都不认识自己。
但杨安两人又怎知他徐子陵来四川呢?该是长江联内有他们的线眼,亦因此可及时把曹应龙擒回来。
安隆压低声音道:虚彦有多少成把握可令石青漩上当?
杨虚彦平静答道:十成把握。因为自懂人事后,她只见过师尊一脸,那时她不过十岁。
徐子陵心头剧震,把握到杨虚彦玩的是甚么把戏,石青漩虽冰雪聪明,说不定亦会中杨虚彦的奸计。
安隆叹道:当时石大哥若狠得下心一掌把她了结,那他便到达不动情的至境,不死印法更可功行圆满,岂知那么一着之差,唉!
杨虚彦冷冷道: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但此事却千万不可让师尊晓得。
所以必须先从这叛徒囗中查清楚他究竟透露多少秘密给徐子陵知得。必要时我们还须改变计划,又或先把徐子陵杀死,否则你和我均休想活命。
徐子陵整个人轻松下来。虽说如若两人分头行事去对付石青漩和曹应龙,教他如何分身?不过现在至少石青漩那边尚未是十万火急,假若能救走曹应龙,已可令两人心有顾忌,不敢对石青漩轻举妄动。
同时也感受到杨虚彦和安隆对石之轩的恐惧,从而推测出石之轩这天生邪人的可怕。不过石之轩对石青漩显然不能泯灭其父女之情。安隆若无其事的道:放心吧!以他目前的功力,只要我施出离魂功法,保证他没有半丝秘密能隐藏,个半时辰后,在南市我的老铺碰头巴。
杨虚彦答应道:一言为定,让小侄为隆老开路。
外面的徐子陵知他出来在即,忙飞身避往远处去。
寇仲倏地扎醒过来,头痛欲裂,喉咙乾涸,浑身冷汗。
刚才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来到一个明如白昼、灯火辉煌得异乎寻常的巨大厅堂,一队乐师像着了魔似的拚命吹奏,却没有发出丝毫乐声;他们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到看清楚点时,发觉他们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个个行将就木的样子。
在这座仿似隋炀帝杨广遇弑身亡那座可容数百人的宫殿内,聚满宾客,分成一组组的查鬲声喧哗谈笑,看清楚点,赫然竟是李世民、突利、伏骞、王世充、李密、萧铣、香玉山等等认识的人,均对他视如不见,迳自饮酒作乐。
忽地有人在他耳旁笑道:你终於来了!
寇仲别头瞧去,竟然是李秀宁,想说话,只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李秀宁旋又变作宋玉致,以怨恨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想往她扑过去,景物又变,厅堂变作千军万马的战场,人人拚死厮杀,他和战友正处於下风,正亡命逃走。身边的人似是宣永、陈长林、徐子陵等,一个接一个溅血掉往马下。
他想拔出井中月,井中月却只剩下半截,然后醒过来,不住喘气。
月色洒遍窗台和院子,秋蝉的呜叫方兴未已,还隐隐听到院墙外不远处从树林中流过来溪水淙淙的流动声音。头痛逐渐消减,寇仲在榻子坐起身来,才发觉手上正拿着李秀宁经商秀徇转给他仍未启封的书信。禁不住摇头苦笑,把信收在包裹鲁妙子遗着的防水布内,贴身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