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俊开始有点明白,要打动像箭大师这种人,必须从他醉心的事物入手。
寇仲取必井中月,锵一声把刀抽出,余韵仍飘荡于厢房内的空间时,徐子陵连拂四下衣袖,房内四灯齐灭。
要知这四盏灯火均有防风灯罩,徐子陵这一手用劲之巧,真教人叹为观止。
箭大师正摸不着头脑,寇仲手上的井中月黄芒大盛。
寇仲淡淡道:只有当这把刀来到我寇仲手上,才能从废铁变成天兵神器,井中月之名将会因我寇仲而能千秋百世的流传下去。
锵!
井中月回到鞘内,黄芒敛消,但昔才刀芒剧盛,凡铁乍成神器的印象,已深深铸刻在观者心内。
任俊热血上涌,终于明白寇仲说服箭大师的方法。加上徐子陵的配合,更充满戏剧性震撼人心的味儿。
室内由暗转明,窗外月色透入,令人首次注意到楼外月儿当空的美景,前此却是忽略掉的。
箭大师不言不动,迎上寇仲慑人的目光。
两人丝毫不让的对视片晌,箭大师喝道:斟酒!
任俊地位最低,忙起身为各人斟酒。
箭大师移开目光,专注的盯着美酒注进樽内,叹道:我从未见过比寇兄和徐兄更有说服力的人,两位听过室韦这地方吗?
寇仲愕然道:室韦?这么怪的名字,是关外某国吗?
任俊低声道:室韦在????西,铁勒和突厥之东,南接契丹和奚。
箭大师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朝任俊赞许的略一颔首,道:室韦位于黑水上游,????占据的是出海的黑水下游,黑水乃塞外第一大江。室韦主要由室韦部四大族组成,就是室韦、大室韦、北室韦和南室韦。
寇仲断然道: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伤天和的事,大师请说出来,我寇仲必会为大师办妥。
箭大师愤然道:污人家的妻子,占据别人的家产,这种人死不足惜,杀掉他算否有伤天理?
他愈说愈大声,愈说愈激动,说到最后时双目通红,就像深藏地内的溶岩,再压制下下去,要从火山口喷发出来。
三人呆瞧着他。
箭大师旋又颓然道:罢了罢了!没理由要你们上为我冒生命之险的。我那两张破弓埋在地底也是浪费掉,良弓配明主,送给你们又如何?
徐子陵终开腔道:这种奸人确是人人得而诛之,不杀他才有违天理,大师可行说得详尽点。
箭大师像苍老几年般,面上血色尽退,缓缓道:那是七年前一个夏天,我当时在山海关开工场,弓矢,刚娶得如花美眷,生活如意。一天有位自称室韦王族叫深末桓的人领着大批随从来向我买货,我见他长得一表人材,言谈风度雍容慷慨,兼之他买货又是用来对付我最痛恨的突厥贼徒,加上他刻一镪迎,竟引狠入室,把他视为知己,岂知……唉!岂知此人狼心狗肺,唉!
任俊剧震道:深末桓不是室韦沙帮的帮主,与妻子木铃并称夫妇恶盗的人吗?此人在塞外臭名远播,率领群盗来去如风,没有人能奈何他们,据闻他们还得颉利暗中支持,肆虐辽北,杀人无数,大师怎会给他愚惑的?
箭大师痛心的道:那时他确是南室韦的王族,恶名未彰,至南室韦被大室韦所败,他始沦为剧盗。有一晚他蓄意把我灌醉,污了我妻子小娟,把我珍藏的弓矢一掠而空,去如黄鹤。可怜小娟自此一病不起,终含恨而逝,深末桓啊!我和你的仇不共戴天。
寇仲听得义愤填膺,沉声道:我不想把他的臭头随身携带,有甚么信物可带回来让大师奠祭亡妻在天上灵,好令嫂夫人能在九泉下安息?
箭大师一震道:你们真肯为我讨回血债?那可非是容易的事,两位贵务缠身,唉!
徐子陵道:我们今趟来求弓矢,正因要到关外去,大师放心,即使寇仲没空,我也会为大师讨回公道:箭大师双目亮起来,整个人像回复生机似的,长身而起道:我们立即去把灭日和亡月两弓从埋藏处起出来,当年若非此两弓早被分别收藏,已沦入这恶贼手内。
任俊愕然道:不是叫剌日和射月吗?
箭大师傲然道:一天深末桓未死,两弓仍须一称灭一称亡。
寇仲举杯道:大师仍未告诉小弟能令两弓回复旧名的信物证据。
箭大师手颤颤的拿起酒杯,道:只要把他夺去的飞云弓带回来,灭日和亡月就可变回刺日和射月。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耳际像听到沙帮群盗在大漠疾驰而来轰雷般的蹄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