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文秀道:渔阳和北平是镖团到关塞左右并肩的两个大站,不此则彼,像仲爷说的这种大镖团,只要查查客栈旅舍,便可分晓,文秀立即去辨。
三人趁机梳洗,寇仲和徐子陵看过两匹爱马,与它们亲热一番,才到内宅的小厅说话。
坐下后,寇仲道:我们今趟到塞外像是专责杀人,名单上除杜兴、呼延金和韩朝安外,还得添上深末桓这混蛋。
徐子陵道:深末桓固是死有余辜,杜兴若真作突厥人的走狗,亦是该死,至于呼延金和韩朝安是否与抢羊皮一事有关,大小姐自己也弄不清楚,我们须谨慎行事。
寇仲道:呼延金是契丹马贼,看看窟哥吧!堂堂王子竟到中土当杀人夺货的强徒,于此可想像其余。
徐子陵道:老跋做过马贼,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寇仲抓头道:坦白说,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老跋是好人还是坏人。
徐子陵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虽然绝不会对该杀的人心软,但亦不应妄杀无辜。
对汉人来说呼延金是十恶不赦的马贼,但在他自己族人则呼延金可能是民族英雄。我们汉人对他们做过多少好事?只要想想杨广远怔高丽,浩浩荡荡的率他娘的百多万大军,从涿县出发,途经处正是契丹、????、室韦这些外族游居的地方,造成的伤害和破坏多么巨大?
听说当年隋军攻入高丽首都平壤后,由于隋军肆意奸淫掳掠,军纪太坏,竟无法重新集队布阵,致给高丽埋伏在城中的部队乘机反击,大败隋军。娘要到中原来行刺杨广,实因高丽人和我们仇深似海。
寇仲一呆道:你说得对,我想到的只是大展神威,试试灭日弓的威力。我们视他们为强盗贼子,说不定他们只是为保护自己的族人。唉!在刀锋相对的时刻,我们难道还和他们说仁义道德,着他们详述不该被杀的理由吗?
徐子陵道:不要矫枉过正,我只是指出该谨慎行事,不可乱开杀戒。现在只是中土因国乱而势弱,所以众外族纷纷反击我们汉人,这种争执仇恨绝非一朝半夕所能化解。异日你若当上中原霸主,须设法弄好与外族的关系,大家和平相处共存,那我才不会担心你做上皇帝。
寇仲颓然道:皇帝!唉!前天晚上我梦到洛阳城破,只死剩我一个人,拚命的逃,但一对腿子却不听话,幸好被李小子追上之前惊醒过来。
徐子陵默然无语。
寇仲奇道:想做皇帝原来连睡觉亦没能做好的梦,你为何不乘机劝劝我放弃争天下?
徐子陵凝神看他半晌,摇头道:你情绪的波动虽易起易落,但在你体内流的却是争强好胜的血液,无论受到甚么打击,很快就可回复过来。今趟你到塞外去,最主要的目的是向突厥人偷师学他们马战之术,皆因你曾目睹唐军的威势,晓得若不急起直追,势将在战场上一败涂地。
寇仲虎目闪亮,笑道:知我者莫若子陵,正因没有人看好我,所以我必须振作起来,自强不息。哈!假若我势大而李小子势弱,说不定我会把皇位让出来给他。
徐子陵苦笑无言。
邢文秀此时回来,坐在两人旁道:我找到与大道社有密切关系的帮会人物,他竟不晓得有这一趟镖,可知大道社今次押镖的手法异乎寻常,极可能不会进入任何大城,以保持路线的秘密。
寇仲道:那就到山海关时才和那骗子算账吧。
邢文秀道:我还收到一个消息,由这里到山海关的一段路,会因安乐惨案一事风起云涌,争斗频生。
徐子陵问道:甚么是安乐惨案?
邢文秀道:安乐县是渔阳之北另一大城,城内最大的帮会是安乐帮,帮主陆平德高望重,交游广阔,得人尊敬,因追查一起凶劫案开罪狼谷的人,竟给狼谷群盗之首率高手潜入城内,一夜间尽杀陆平一家上下百多人,稚子孕妇亦不放过,还把陆家一把火夷为灰烬,火势波及邻舍,毁屋数十,无辜遭殃者以百计,此事惹起北疆武林的公愤,一向各自为政的帮会首次联结起来,务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看出对方眼内的杀机,世上竟有如此凶残暴虐的人。徐子陵道:狼谷在何处?
邢文秀道:狼谷只是饿狼崔望出身的一条小村落,他率领的狼盗行踪诡秘,来去如风,专抢劫来往边关的商旅,反抗者必杀无赦,行事时以黑头罩蒙面,事后散避各处,故可以是你身边的任何人,高开道虽重金悬赏,仍未能将他们缉拿归案。
寇仲皱眉道:他们有多少人,总不能每次出动都顺风顺水,只要抓到一个半个,不是可从而追查出其他人吗?
邢文秀道:没有人能弄得清楚他们有多少人,甚至连崔望是否一个假的名字,也没有人能确定。而他们每次行事都计划周详,所以到现在还没给逮着半个。
寇仲道:听说高开道并不豪爽,他出得起多少悬赏?
邢文秀道:赏金是由各城镇的富商巨贾捐出来的,举报崔望者可得三千两黄金,且免去一切罪责。
寇仲和徐子陵为之愕然,如此重赏,竟无勇夫?
徐子陵道:事情极不寻常,若崔望手下群盗为的只是钱财,总有贪这三千两黄金的人,由此可推见狼盗大不简单,非只是为钱而抢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