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苦笑道:妃暄可知寇仲和李世民已结下解不开的血仇?
师妃暄道:在天下苍生福祉的大前提下,有什么恩怨是抛不开的?战场上流血难免,须知下手杀窦建德的是李元吉而非李世民,而李世民更为此感到非常对不起你们,他请了空大师去劝寇仲,正显示他对寇仲交情仍在。子陵啊!你曾说过若李世民登上帝座,你会劝寇仲退出。为天下苍生,子陵可否改采积极态度,玉成妃暄的心愿?
徐子陵颓然道:太迟啦!寇仲势成骑虎,欲退不能,试问他怎向宋缺交待?即使他肯退出,宋缺仍会挥军北上,攻打洛阳长安。没有寇仲,宋缺仍有击溃李唐的本领和实力。
师妃暄道:那是妃暄最不想见到的情况,宋缺长期僻处岭南,其威势虽无人不惧,但恐惧并不代表心服。况南人不服北方水土,兼之离乡别井,追随宋缺的又以僚兵为主,被北人视为蛮夷,不甘而其臣服,到那时南北重陷分裂,可以想见。
徐子陵点头道:我和寇仲没有妃暄想得那么透澈,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师妃暄止步立定,别转娇躯,面向徐子陵,微笑道:你是我们山门的护法,该由你动脑筋想办法。
徐子陵失声道:我……
师妃喧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然后收回令徐子陵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深凝注地轻柔的道:由乱归冶的道路并不易走,妃暄只能抱着不计成败得失的态度尽力而为,可是个人的力量有限,妃暄可争取的或能争取的只是和平的契机。
当这情况出现时,子陵你须挺身而出,义不容辞,不要辜负人家对你的信赖和期望。
徐子陵隐隐感到她的话背后含有令人难明的深意,皱眉道:妃暄可否说得清楚些儿?让我看可如何帮忙。
师妃暄容色平静的轻摇臻首道:现在仍未是时候,但很快你会晓得,子陵珍重!
说罢再对他看上充盈着温柔缠绵意味的一眼,没入官道旁林木深处。
徐子陵呆瞧她消失处,心底涌起的重重波涛久久不能平复。
师妃暄今趟被情势发展迫降凡尘,修为更见精进,对心的驾驭似是挥洒自如,不再像以前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现在的她再不用压抑内心的感觉,大大减少修行的意味,变得更入世,可是徐子陵却感到她在心境上离世更远,龙泉城的动人日子一去不返,他该为此松一口气还是失落?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双方的心境均有微妙的变化。
唉!
想到这里,寇仲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无可否认我们的仙子对小弟是手下留情,如她把宝库有真假的事泄漏与李世民,以李小子一贯的手段定可教我们惨吃大亏。目下则是各退一步,巴蜀中立,我们则不碰关中。他娘的,小弟要和李世民在洛阳城的攻防战上见真章。
徐子陵苦笑道:是我闯的祸!
寇仲探手搭着他肩头,摇头道:不!该是你救了我才对。师妃暄可非像你我般是凡俗之人,哈!她是仙子嘛!事实上她早从蛛丝马迹猜到宝库另有玄虚,只是从你口中得到证实,再推想出为何得宝库可得天下的道理,而我们谋取巴蜀进一步肯定她的信念。
哈!幸好你有份泄秘,故她瞧在陵少份上,一并把我放过,不会用这秘密来瓦解我们攻打长安再非奇兵的奇兵。
徐子陵心底一阵温暖,寇仲的分析大有道理,但总是以安慰他的成份占重。自己这位好兄弟正是这种心胸豁达的人,不会把得失放在心上。胜而不骄,败而不馁。
道:妃喧几句话令我袖手,你不怪我吗?
寇仲哑然失笑道:你老哥肯助我渡过最艰苦的日子,且为此差点送掉小命,我寇仲早感激得涕泪交流。大家兄弟,怎会不明白对方心事,好好休息一下!唉!妃暄绝非虚言恫吓之人,她必有对付我的厉害手段。我担心的要立刻赶回彭梁见宋缺,向他报告最新的变化,偷袭长安的大计已告泡汤。劳烦陵少向雷大哥他们解释我的不辞而别。
徐子陵叹道:我也在担心。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沉声道:天下间再没有人可阻止我荡南扫北的坚定决心,刚才来此途上,我把自己的处境想通想透。师妃暄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信念理想。为免天下沦入魔门或异族手上,个人的牺牲算他甚么一回事。我已狠下决心,抛开一切,全心全意为未来的统一和平奋战到底,愈艰难愈有意义,愈能显出生命的真采。长安事了后,立即回彭梁找我,说不定阴小纪早到那里寻到她的兄长。我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