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心道中计的是你们才对,乘机进言道:“待会前线探子回报,便可知微臣对胡彬不战而退的看法是对是错。微臣还有—个提议,若胡彬确如微臣所料,便代表北府兵力分散薄弱,天工町亲临前线督师作战,振奋士气,当町一举攻破峡石城,那么直至江边,晋人也无力反击,其时建康将望风而溃。”
乞伏国仁斜兜朱序一眼,道:“我方步军抵边荒集者只有十余万人,其他仍在途上,且疲累不堪,今寿阳已得,峡石指口叮卜,请天王谋定后动,不徐不缓,自可水到渠成,统—天下。”
苻坚哈哈笑道:“两位卿家之言,均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两支前锋军,合起来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即使北府兵尽集峡石城,仍是不堪一击。朕意已决,倘若如朱卿家所料,明早朕将亲率两万精骑,赶赴前线,攻破峡石,你们今晚必须作好行军的准备。”
众人轰然应是,即使提出相反意见的乞伏国仁,也认为取下峡石是十拿九稳的事。
朱序则对谢玄信心大增,因他所说的话,依足谢玄在密函内的指示,谢玄更在函内断定苻坚必会中计。
苻坚一抽马缰,掉头往营地驰回去,他对统一天下的目标,从没有一刻比这时候更具足够的信心。
刘裕登上峡石城西面城墙,谢玄在胡彬陪伴下,正负手傲立如山,遥观八公山脚下淝水西岸敌人的动静,—身白色布衣儒服,在寒风下衣袂飘飞拂扬,背挂名慑天下的九韶定音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坚毅气魄,状若下凡的天神,教人不由打心底钦佩崇敬。尤其想到他乃天下第一名上谢安在战场上的代表,更使刘裕有种说不出来的振奋况味,
刘裕—向对高高在上的名门大族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但谢家却是唯一的例外,只谢玄—人已足使他甘效死命,何况还有万民景仰的谢安。
谢玄别头往他瞧来,刘裕心头—阵激动,抢前下跪行澧,颤声道:“裨将刘裕幸不辱命,完成玄帅交下来的任务。”谢玄闪电移前,在他跪倒前—把扶起他,还紧握着他双手,—对神目异采烁动,笑道:“好!不愧我大晋男儿!辛苦你哩!”刘裕尚是首次在这么亲近的情况卜接触谢幺,差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马不停蹄赶来报告的劳累一扫而空,双眼通红的道:“去帅……我……”
谢玄露出动人的真诚微笑,似已明白他的—切努力和历尽艰辛的惊险过程,且对他没有任何上下之隔和高门大族与寒门不能逾越的分野,挽着他的手臂,往城墙另一端走过去。他的亲兵知机的避往两旁,方便他们说密话。当两人经过胡彬身边,后者探手拍拍刘裕的肩头,态度亲切友善,对曾救他—命的刘裕表现出衷心的感激,与初见时的态度有天渊之别。刘裕顿时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他再非一个只当跑腿的小人物,而是已成功打进北府兵领导层的骨干,将来的发展,势是无叮限量。
谢玄终于立定,放开他,目光投往寿阳。
刘裕也往寿阳瞧去,他从八公山的东路登山入城,到此刻才有机会看到寿阳的情况,只见淝水丙岸营帐如海,灯火通明,照得寿阳城内外明如白书,敌营倚城而设,旌旗飘拂,阵容鼎盛。
寿阳城却是面门全非,城门吊桥均被拆掉,护城河不但被截断水流,还被沙石填平,只差未有放火烧城。叮以想像城内没留半斗粮食,箭矢兵器更不在话下。
这边八公山近山脚处筑起数十座箭垒,依山势高低分布,最低的离淝水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像守护神般紧扼淝水最浅阔叮以涉水渡河的区域。敌人虽摆出一副阵容鼎盛的姿态,可是刘裕却清楚对方人疲马乏,无力应付己方于此时渡河突击。
苻坚不战而得寿阳,原先的配合部署立出问题,梁成的军队明晚方可渡淮登上洛涧西岸,所以苻融必须待梁成站稳阵脚,始可进行东西两路夹击孤立的峡石城大计,只从这点看,谢去已处处占上先机,控制主动。
谢玄负手而立,淡淡道:“示人以强,适显其弱,示人以弱,反显其强。苻融啊!你仍是差上—点儿。”
刘裕听得他这么说,心巾更明白因何谢玄被推崇为南朝自祖逖、桓温后最出色的兵法大家,只看他临敌从容和洞察无遗的智慧气度,便知盛名无虚。幸好自己也不赖,不过自己是深悉敌人的状况,高下自有分别,
谢玄道:“小裕把整个过程给我详细道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燕飞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径,心小打定主意,要绕过荒村,继续东行。
正要离开小径,忽有所觉,往道旁—颗大树瞧左,那棵大树于树干离地丈许处,有金属物反映儿照的闪光。
燕飞定神一看,心头剧震,离地跃起,把砍入树身的东丙拔出来,落回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