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谦双目神色转厉,直盯苦刘裕片晌后,神色始缓和下来,道:“你是凭甚么有此判断呢?”
刘裕道:“大将军可知琅讶王写了封密函给刘牢之呢?”
燕飞暗忖刘裕直呼刘牢之之名,且是在何谦和刘毅这些北府兵将领面前,显示他再不视刘牢之为北府兵的最高领导人。
何谦释然道:“难怪你心生疑惑,琅玡王当然有向我提及此事,密函的内容我也清楚。小裕肯向我透露此事,可以显示小裕对我的诚意。大家是自己人,甚么话都可以说。燕兄弟亦非外人,将来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刘毅向何谦道:“我清楚小裕的为人,义气至上,大将军何妨多透露点我们的计划让小裕弄清楚我们的情况,好教他不用白担心。”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神,都心呼糟糕。因为司马道子当然可以在何谦和刘牢之间大玩手段,向这个说一套,向另一个则又说一套,左右逢源。
照他们的猜测,司马道子最后的目的是要把两人都害死,令北府兵四分五裂,司马道子方可以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
只可惜现在不论说甚么,何谦都听不入耳。
何谦信心十足的道:“我对琅玡王亦非没有防范之心,只要我一天兵权在手,他便不敢动我半根毫毛。我手下将领更对我忠心耿耿,明白我与他们祸福与共。我现在等的是小裕你一句话,只要你肯站在我这方,我会全力支持你收复边荒集,并保证你可以在北府兵里出人头地。”
燕飞忍不住道:“大将军既不当我燕飞是外人,可否容我问一个问题,大将军既对司马道子有防范之心,有否想过司马道子会在给刘牢之的密函一事上有隐瞒呢?”
刘毅道:“燕兄有这个想法,是因不明白琅玡王和大将军的关系。今次琅讶王请大将军到建康去,不但说明把石头城交由大将军全权指挥,且答应把女儿许配大将军,大家结成姻亲。”
刘裕和燕飞明白过来,司马道子确是手段高明,许下如此令何谦没法拒绝的承诺。何谦不论如何位高权重,在建康的世家大族眼中始终是个庶人,有地位而没有高门的身分。可是如何谦娶了司马道子的女儿,立即可晋身王族和贵胄,已踏足高门世族的禁地。
这对南方任何庶人寒门都是惊人的诱惑,像何谦这种大将亦不例外。
刘裕和燕飞此时更坚定先前的想法,司马道子千方百计诱何谦到建康去,是要杀他以争取刘牢之背叛王恭、桓玄和殷仲堪的联盟。
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他们的空口白话能对何谦起甚么作用呢?
刘裕确不忍谢玄生前的爱将如此被司马道子害死,刘牢之犹疑的神情仍在心湖裹不住浮现。尽最后的努力,使出最后的一招道:“我在建康曾到乌衣巷见过大小姐,承她告诉我,琅玡王一直在游说二少爷当北府兵的大统领,大将军是否听过此事呢?”
何谦从容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琅讶王是要用二少爷来压制刘牢之,现在形势改变,琅玡王决定把此任命搁置,小裕不用为此担心。小裕真的是为我好,我非常欣赏小裕这种态度,刘牢之不重用你,是他的损失。”
燕飞和刘裕听得颓然不能再语,只能你眼望我眼,因为再没有方法可以改变何谦的决定。司马道子确是玩手段的高手,骗得何谦服服帖帖的。
事实上到此刻,连他们对自己判断的信心也动摇起来。难道司马道子确有与何谦衷诚合作之意?
刘毅怂恿道:“小裕你若想在北府兵内有一番作为,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大将军定会酌才而用,全力栽培你。”
刘裕心内亦在挣扎着,如纯为边荒集,他自该掌握这个机会向何谦表示效忠。可是如从他的立场来说,要继续成为北府兵年青一辈景仰的人物,他绝不可以投靠何谦一方,因为投靠何谦等于向司马道子效忠。
如要成为北府兵未来的希望,他只可以走谢玄特意独行的路线,谁的账都不买。
不论是桓玄或司马道子,他都不能交好,否则会令北府兵内所有对他有期待的人彻底的失望。
刘裕深吸一口气,正容道:“我曾亲笔在刘牢之面前签押军令状,必须凭己力光复边荒集。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或者我是个顽固的蠢材,不过我却觉得必须这么做,便当是一次历练的机会。大将军看重我,刘裕会铭记于心。一切可否待我们收复边荒集再说呢?”
何谦双目立即杀机大盛,凝望刘裕。
燕飞晓得刘裕话虽说的得体圆滑,仍是开罪了何谦,不过亦知何谦只会记在心里,不会立即动手,因为司马道子仍要借刀杀人,利用他们去对付两湖帮。
刘毅则现出失望的神色,显示他确对自己的同乡有好感。
何谦点头道:“好汉子!小毅给我送客!”
刘裕起立施礼,道:“请大将军千万勿要失去防人之心,小裕告退哩。”
何谦安坐不动,只冷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悦。
两人无奈下只好离开,心中想到的是“不欢而散”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