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仪进入北骑联的主堂,慕容战正在把玩一把精致的匕首,见他进来,把匕首挂回腰带去。
拓跋仪在他对面坐下,道:“昨天我来找你,你正像现在般坐着,令我有昨日又重现的古怪感觉。”
慕容战笑道:“我无聊时最爱坐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不过你也说得对,人总会不断重复地做某一件事,养成了习惯。再扯远些许,大部分人每天都在重复昨天做的事,我们荒人算幸福的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事。”
拓跋仪叹道:“我不敢断定这是否幸福,就像驾小舟在惊涛骇浪上航行,任何一刻都有舟覆人亡之祸。”
慕容战有感而发道:“所以我们每一刻都在奋斗,为的是未来胜利的一刻。拓跋当家的前景比我好,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千千主婢能无恙归来,边荒集会有一段较长的安乐日子。”
拓跋仪想起与拓跋圭的关系,暗叹一口气,但当然不会说出来。
慕容战振起精神,道:“好哩!今回拓跋当家又有何指教?”
拓跋仪正容道:“我今次来见战帅,是经不起姚猛等央求,代窝友来向战帅传话,他们希望能得到战帅的许可,出集接应高彦。”
慕容战道:“有用吗?”
拓跋仪老实的答道:“我认为无补于事,但也认同他们的想法,怎都好过在这里干等。”
慕容战道:“有几分道理。”
拓跋仪道:“小杰最清楚高小子,每逢冰天雪地之时,从泗水回来,他总会循精心挑选的几条路线,所以我们并非盲目的去找他。”
慕容战道:“这事交由拓跋当家去办吧!其中分寸利害,拓跋当家该懂得拿捏。”
拓跋仪欲言又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拓跋仪道:“别怪我多事问一句,刚才战帅把玩的匕首,是不是朔千黛送给你的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的眼睛很锐利。”大方的把匕首连鞘取出来,送到拓跋仪眼前。
拓跋仪没有触碰匕首,只以目光审视,道:“我果然没有猜错,是柔然王族女子的‘守贞刀’。”
慕容战不解道:“守贞刀?名字为何如此古怪?”
拓跋仪道:“这是柔然王族女子于成年礼获授的匕首,终身随身携带,危急时可以之自尽,避免受辱。朔千黛是柔然族主之女,身份尊贵,此刀更具特殊意义。现在朔千黛肯把此刀赠你,自然更有深意,不用我说战帅也该明白她的意思。”
慕容战遽震不语,但目光再离不开桌上的匕首。
拓跋仪想起香素君,完全体会到慕容战的心情,起身探手紧抓他双肩一下,默然离去。
当他离开北骑联的外门,天色已黑,寒风大雪又再飘临大地。
燕飞登上缥缈峰,孙恩傲然立在峰顶边缘,正远眺北面太湖烟雨迷蒙的美景。
在燕飞到达山腰时,夜空洒下毛丝细雨,欲断还续。自踏足洞庭东山后,他便感应到在缥缈峰恭候他的可怕敌手。孙恩的精神力量比之以前实不可同日而语,深博如渊海,无有穷尽。可知受到仙门的启发后,孙恩攀上了武道的极峰,令他首次想到不能活着离开的可能性。
他再没有绝对的把握。
忽然间,他晓得自己在精神力的比拼上,正处于下风。
但他却没有丝毫惧意。论火候,他的太阳真火当然比不上孙恩千锤百炼的阳火,但他却有孙恩欠缺的太阴真水。孙恩是得其一偏,自己却两者兼得。
孙恩的一偏会否成为他致败的因由?而自己的水火并济又能否使他赢得这场决战?一切将于今夜揭晓。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手的强弱,大家要比的是真功夫。
在这宛如人间仙境的湖上大岛,峰峦起伏、步步美景、景景触情,令燕飞完全放松下来,一点不把即将来临的决战放在心上,且生出非常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