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长叹起身,在郝长亨身后来回踱步,傲然道:“我今年五十有五,余日无多,再不可蹉跎岁月,眼前是我唯一成就霸业的机会。只要能击杀桓玄,夺得荆州,大江上游将尽入我手,南方天下势必是我聂天还囊中之物。否则我何用离开两湖,劳师动众?”
郝长亨为之语塞,好一会才道:“正如帮主所言,来者不善。桓玄既敢到船上来见帮主,必然准备十足,随行者皆为桓玄手下中的精锐高手,奇人异士,不惧行刺。”
聂天还回到原位坐下,右手放在桌面,曲起中指轻敲桌面,微笑道:“天下间,现在能令我聂天还顾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燕飞,另一个是孙恩,而这两个人是不会为桓玄所用的,你道我怕甚么呢?”
郝长亨看着他轻叩桌面的手指,苦恼的道:“桓玄既要先下手为强,为何错过上一次来见帮主的机会?”
聂天还收回右手,淡然道:“问得好!皆因时机尚未成熟。当时我刚大破杨全期,气势如虹,舰队部署于江都一带水域。而杨全期和殷仲堪尚有还击之力。如果桓玄和我们开战,肯定自乱阵脚,动辄惹来荆州水师全军覆没的大祸,至乐观的估计也会是两败俱伤。桓玄敢冒这个险吗?”
稍顿续道:“你知否谯纵是如何夺得巴蜀的控制权呢?”
郝长亨点头道:“是通过干归刺杀毛家之主。”
聂天还道:“若能杀我聂天还,巴蜀发生的事,会在这里重演,这是对付我们两湖帮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上次和桓玄见面,他离开的时候,问我若他登上了皇座,我要求甚么报酬?我答他如能成为南方最大的帮会,于愿足矣!他却着我再好好考虑,他可予我大司马之职,借题要再来见我商量此事。哈!桓玄真的把我当作三岁小儿。”
郝长亨道:“帮主!让我留下来吧!”
聂天还断然道:“在我帮之内,除了我聂天还之外,只有长亨你够资格、威望领导帮内的兄弟,亦只有你有统领全帮的才干。我遣你回两湖去,是厉害的一着。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假如桓玄今回能侥幸脱身,我们将和荆州军全面火并,有你在两湖呼应我,形势将截然不同。你不但要走,且须立即走。”
郝长亨无奈下,只好同意道:“一切照帮主的意思去办。”
聂天还道:“我故意把舰队布于荆州下游,是要令桓玄失去提防之心。今次我们只出动了一半的舰队,只要你能安然潜返两湖,纵然我在此失利,你手上仍有足够的实力支持我。当然,若能成功刺杀桓玄,一切难题将迎刃而解,明白吗?”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明白了!”
聂天还微笑道:“回去后!请为我向任后问安。”
郝长亨欲语无言。
聂天还道:“能成大事者,谁不在冒险呢?我一生人不住在冒险,但每次都于险中取胜,也为我不住带来成功。今次只是另一次冒险吧!这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从来我都是不甘平淡的人,只有在险境襄,我才感受到生命的苦与乐。”
郝长亨恭敬的道:“帮主还有甚么要吩咐呢?”
聂天还道:“你驾隐龙回两湖去,由这里到江都是最危险的一段水程,你必须打醒精神,千万不能轻忽大意。”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一定尽全力不负帮主所托。”
聂天还道:“我也许是瞎担心,一天未收拾我聂天还,桓玄该仍不敢作此打草惊蛇之举,你去吧!”
郝长亨道:“长亨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聂天还皱眉道:“甚么可能性?”
郝长亨道:“上次桓玄没有动手,可能是因部署尚未完成。”
聂天还道:“你是指桓玄哪方面的部署呢?”
郝长亨道:“我指的是谯纵,他或许尚未抵达荆州,故桓玄不敢鲁莽行事,而把对付我们的计划延至明天。”
聂天还双目闪闪发亮,冷哼一声,接着挥手苦郝长亨立即起程。
郝长亨离座移到一旁,“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向聂天还连叩三个响头,然后决然离去。
聂天还神色不变,待郝长亨离开后,方重重吁出一口气。
如果尹清雅是他的女儿,郝长亨便等于是他的儿子。一直以来,他都在着力栽培郝长亨,令郝长亨成为两湖帮的第二号人物他的继承人。
无论他对自己如何有信心,今次刺杀桓玄的行动,是没有选择下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若不成功,势陷入苦战之局。
他能杀返两湖,已相当了不起,实不愿郝长亨陪自己冒此奇险。
心中浮起任青媞秀丽的花容,这美女是否仍在洞庭湖一个小岛上,练着她的逍遥呢?或者她已因自己不听她劝告,出兵江都,而心灰意冷的另寻归处?
想到这里,聂天还心中涌起无限惆怅失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