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刚等来不及反应下,万仞雨于弹甲之间,把井中月举起又劈下,连劈七刀,本该是迅疾至肉眼难看清楚,偏是每一刀都是那么清楚分明,似缓实速,不带起黄芒,以龙鹰和风过庭对他的熟悉,亦看得目眩神迷,其他人更不用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到万仞雨还刀鞘内,泽刚等人眼中的轻蔑之色,已被惊异和尊敬替代。当然,能否成功向爨斑收他所谓的烂账乃天才晓得的事。但至少万仞雨有这个资格。
泽刚动容道:“我没有看错,早在远处,我便知你们是可怕的高手,否则我早下攻击令。”
转向龙鹰道:“这位朋友又为何事到我们洱海来?”
他肯唤龙鹰为朋友,可知他对三人观感大改,且再不计较他们犯禁。
龙鹰心忖,唯一可说出来的使命,已给万仞雨说出来,找寻转世的眉月,该属于风过庭而非是自己,为洱西惨死者复仇则是大家共同的目标,正不知说什么好时,风过庭以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语调道:“我这位兄弟叫龙,乃中土自古至今最伟大和可怕的神巫,他今次到洱海来,是要与自称洱滇区最具法力的宗密智决一生死,看谁的法力更高强。”
泽刚等射出比刚才看万仞雨更难以相信的神色,干瞪着龙鹰。
龙鹰和万仞雨则明白过来。
此刻的风过庭,是哀莫大于心死,眼前尸积如山,平野处尚不知有多少伏尸的情况下,他对寻找转世的眉月已不抱持任何希望,而此仇不报此恨难填,遂要向蒙巂和越析两族大开杀戒,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两族共同大鬼主宗密智,必须以命抵命。可是凭他们三人之力,任他们如何自负,又人生路不熟,去挑战两族,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必须联结两族的敌人,例如眼前的施浪战士,方有成功的可能性。
在这蛮荒的地域,蛊术降术盛行的山川大地,最受尊敬和害怕的正是神巫,任何其他族的人,对上会预言吐蕃大军无功而返而又成功了的宗密智,都有矮了一截,难以提起斗志的无力感觉,只有抬举龙鹰,让他化身为中土最神通广大的神巫,有足以抗衡甚至盖过宗密智的实力,方能振起其他备受压迫诸族的士气和战意。
被风过庭硬逼上轿,龙鹰亦不得不叫绝,配合风过庭的话,双目不住增强魔芒,其变化是没有人能错过的、最后是魔光闪灿,眸珠成为两点光源,威慑天地,不比后方升离地平的太阳逊色。
只看他的样子,比他高呼自己是中土最伟大的神巫更具说服力。
龙鹰没有提气扬声,但每字每句均能远传开去,回荡于灾场每个角落,低沉却铿锵,本身已蕴含某种玄秘和震撼人心的奇异魅力,好整以暇的道:“我是上天指定儆恶惩奸的神巫,叫龙,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更能料敌如神,没有人可以杀死我。表面看来,你们现在只是区区一千二百战士,其实你们在看不见处,尚有一支二千人的部队,埋伏在西面林木内,只要你们诈作不敌退走,蠢得去追击你们的敌人,会惨中埋伏。”
泽刚等再次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今次不是怀疑而是吃惊,一时没法说出话来。
风过庭和万仞雨心中佩服,这小子扮人像人,扮鬼似鬼,这么没可能表达出来的神巫本领,也在他利用己之所长,避重就轻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龙鹰倏又收敛魔光,打回原形,仍是意犹未尽,今次却是只说给泽刚等在近处的人听,徐徐道:“战场的事,没有一件能瞒过我,泽刚你是因看到灾场没有年轻妇女的遗骸,晓得蒙巂和越析的联军,掳走了大量白族妇女,行军必慢,所以决定在稍息之后,待战马回气,便衔着敌人尾巴追去,不但要对凶残的敌人报复,还要救回被劫走的女人。但让我告诉你,如此你会正中敌人奸计,踏入对方布下的陷阱去,村中心堆积如山的尸体,乃敌人的手段,是要激起你们心中的愤慨。”
泽刚仍怔怔瞪着他,呼吸都像停止了,显是给龙鹰说中心中的打算。
泽刚身后另一人道:“你真的是没法被杀死的神巫吗?”
龙鹰学万仞雨般祭出乌刀,在身前比划了几下,泽刚等一头雾水的瞧着,看不出他的刀招手法有何了不起之处,只有万仞雨和风过庭看呆了眼,因为他不单是举重若轻,且耍得乌刀轻飘如无物,令人感到乌刀根本没有重量。
果然几下花式后,龙鹰随手将乌刀抛往那说话者,并且漫不经意的道:“小心!刀很重!”
那人不以为意的探手抓着刀柄,接着神色剧变,刀锋差点落往马头处,连忙双手捧着,一脸骇然之色。
他的坐骑明显向下一沉,有点一时受不了突然而来的负重而发出嘶鸣。
那人将乌刀送往泽刚,泽刚心有准备的握着刀柄,拿到眼下,细意观赏,双目射出叹为观止的神色,道:“此刀至少重百斤,像如此连刀柄铸造打制的宝刀,我只见过三柄,但远及不上此刀的沉重锋锐,最坚固的盾,恐也挡不住此刀的一击之威。”
洱滇区因天然矿藏丰富,加上战争的需求,铸制技术早在春秋战国时随迁徙传入这个区域,所以洱滇区出产的兵器非常有名。
泽刚倏地扬手,乌刀打着转的飞向龙鹰。龙鹰直至乌刀抵达雪儿头前,仍没有任何探手取刀的意图,看得对方人人心焦如焚,泽刚则在后悔不该以此还刀手法试探龙鹰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