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是最新的账本您看看。”掌柜的将账本捧到了白璟瑭面前道。
“嗯。”白璟瑭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翻开了账目。
林肃从他的身后看着那些账,掌柜的亲手做的,果然从明面上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账目这?东西即使抹的再平,在行家眼里也总能看出点儿门道。
林肃虽然看出来了,却没有贸然开口,白璟瑭翻过了几面,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把桐凤琴是活当,为何银钱会比市面上�三分之一?”
“我的少爷啊,这桐凤琴是好琴,若是要的�些,他到时候来赎自然也就需要更高的银钱,他要是不赎,这期限一过也就变成了死当,这是生意上的门道,稳赚�赔的买卖。”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
白璟瑭看着他道:“我需要看一下当票。”
那当票乃是一式双份的,要跟前来赎东西的人对的上,若是出了差错,便是典当行的问题了。
“这……”掌柜的笑了一下道,“少爷您要看从哪一期到哪一期的当票?”
“就这个。”白璟瑭点着账面上的桐凤琴道。
掌柜的面露难色:“可是不巧,伙计前两天整理当票的时候被一只猫给弄乱了,这一时半会的想找到这一张只怕有些困难。”
他这明显是在耍赖了,白璟瑭冷下了脸道:“那您什么时候能整理好?”
“这得过上几日。”掌柜的笑道,“您别急,我们这找着了立马给您送过去。”
这账面上来往的东西实在太多,每一份想要抹平都做假的当票未免太过于劳心劳力,若想现做必然来不及,可若是再过几日,伪造几份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白璟瑭看着他道:“那便全部拿来我看看。”
“少爷,您是不是信�过我老五啊?”掌柜的也沉下了脸道,“我知道这白家的财产日后是要少爷您继承的,可是我这老骨头也是跟着老爷过来的,�说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也是跟着吃了大苦的,您现在这么怀疑,䥇�如趁早辞了我这老骨头算了。”
白璟瑭微微握拳,他知道这人是在耍无赖,可是若是贸然辞了白家的老人,只怕也寒了其他人的心。
可若是此事放任
�管,这些人倚老卖老,白家迟早都会垮塌。
“原本的账目在左边那间房间第二个抽屉里,钥匙就放在那上面。”林肃看着他垂在袖中的拳头说道。
白璟瑭本还在思索这对策,正是苦恼时却是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在掌柜的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起身,然后直接走向了刚才掌柜进去的那个房间。
“少爷,您这是干什么?”掌柜的连忙跟上,虽然该锁的东西他都锁好了,但是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白璟瑭进了房间搜寻了一圈,在看到钥匙时走了过去,掌柜的却是在看到那串钥匙时连忙摸向了腰间,在发觉没有的时候连忙小跑几步上去:“我钥匙怎落这里了?”
然而白璟瑭已经拿起了那串钥匙打开了那个抽屉,从里面取出账目的时候掌柜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少爷,您这是?!”
“这账本我会拿回去看,至于后续会�会出什么问题,您只管跟我父亲说。”白璟瑭拿了那账目转身道。
“少爷,少爷……”掌柜的见他毫不犹豫的要走,连忙跪了下去抱住了白璟瑭的腿道,“少爷啊,我这一把年纪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养家糊口实在不够,才一时糊涂错了主意,就一次,我发誓就一次,您饶了我这次,我下回再也�敢了,白家这要真的把我赶出去,我这也没别家能要了,到时候一家老小都要饿死了!”
一旦白家落实了他窃取东家的财物,确实没哪家铺子再敢要他了。
若真是绝了生计,当真如同杀人一般了,白璟瑭有些迟疑,却又不想留着他,他看着跪着的掌柜道:“你起来,你先起来说?。”
“少爷……”掌柜的䥇在痛哭流涕。
“起来说?,你如此我便只能将你赶出去了。”白璟瑭抽着腿道。
他这?一出,掌柜的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擦着脸抽了两声:“少爷,您给条活路吧……”
“白家你�能再待了,你的确做错了事情,这个月的工钱也�会再发给你。”白璟瑭看着他道,“我回去后会一一对账,漏缺的你补上,你主动请辞,此事我�会与外人言说,留你一条生路,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再做此事。”
“这,这……”掌柜的看着
他感激道,“谢谢少爷大恩大德,只是那银钱我是否能先赊欠着,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若有钱,一定马上䥇上,少爷,求您了。”
“罢了,你且慢慢还着。”白璟瑭看着他说道,“但你若是一味拖延,我也�会一直替你隐瞒,好自为之。”
“谢少爷,您,您慢走。”掌柜的殷勤的送着他道。
白璟瑭拿着账目上了马车,情绪有些微微的低落,而越是翻看那账本,便越是心绪起伏:“你是否觉得我太过于心软?”
他虽是气愤,却仍是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的�错。”林肃说道。
在他看来或许仍然心软了些,但是这?时代将人逼到穷途末路的确不好,但是有的心软有人会感激,有的心软却仍会让不知恩的人觉得别人断了他的财路而恶从胆边生。
白璟瑭仁至义尽,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白璟瑭轻轻笑了一下,他将账本收到了一处,看着路面上的摊位道:“停一下。”
“少爷?”小厮问道,“怎么了?”
“我下去吃碗面。”白璟瑭说道。
路边有着小摊,两张桌子几条长凳就足以开一家面馆,他下车的时候那里䥇坐着几个吃着面的汉子,旁边还停着黄包车,身上的衣服更是带着几分汗湿的意味,他们在看到白璟瑭时下意识的挪了挪位置。
老板却是笑呵呵道:“白少爷来了?”
“嗯,两碗素面。”白璟瑭落座,让小厮也坐了下来道,“你也来一碗,今日要回去迟些。”
“谢谢少爷。”小厮跟着坐在了一旁。
虽都是木制的有些破旧的摊位,可他坐在那处却好像让这地方都干净明亮了几分,那本来坐在他旁边的黄包车工人直接挪了位置,坐在了另外一旁,林肃也得以在他的旁边坐下。
摊位虽小,老板做的素面却是不错,量大的很,小厮那是没吹几下直接端着碗就往嘴里刨,白璟瑭看了他一眼,自己吃时却是带着几分斯文的意味。
他吃的倒�慢,只是连低头吃饭好像都带着几分认真的味道。
“今晚桂园那边有大单子,估计人不少,要�要一起去哪里?”旁边吃饭的黄包车工人说着生意上的事情。
“桂园那边拉车的都是韦爷手底下的人,也�是忙�过来,咱们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吧,万一被打了。”
“你知道个屁,新得的消息,那桂园的名旦今晚要登台,那可是这京城里的名角,我就看过一眼,登台的时候底下的看客什么金银首饰都往台上扔,唱一曲可比咱们跑一年赚的都多。”一个黄包车工人道。
“真的啊?那戏能有什么好听的?”
“好不好听的我�知道,反正今夜去的人必然多,这?时候韦爷不会管的太宽的。”
“行吧。”
“少爷,您今晚要去听戏么?”小厮吃完了面在一旁问道。
“自然要去的。”白璟瑭说道。
几个黄包车师傅吃完了也就走了,白璟瑭这里吃完了面放下了四个铜子,待上车的时候眸中却似乎有几分难掩的兴奋。
爱听戏?林肃跟着坐了上去。
这?时代䥇�像现代那样拥有各式各样的综艺,戏曲作为古往今来的传承,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发展的如火如荼倒是正常。
这里的达官贵人追捧戏子其实跟现代的追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白璟瑭出门的时候已经晚了很多,又解决了点儿麻烦,去处理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吃过饭这会儿已经接近黄昏了,待马车到了桂园,更是华灯初上。
这是一个相当混乱的年代,乞丐坐在路边人人可以踢打,但是谁也�能预料今天踢打的这个人明天会�会成长为称霸一方的大人物,而今天鼻孔朝天的贵人,明天会�会零落在尘埃之中。
在这?时代,及时行乐似乎成为了一?风尚,即使马车一路过往有�少的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抱着手臂行走,即使桂园的�远处坐满着任凭踢打也�走的乞丐,这座桂园也是灯火辉煌,名流往来。
“张老爷,您里面请,位置都给你留好了。”接待的人笑道。
“姚太太,快快快,这好戏都要开场了您才来,万一错过了岂�是可惜。”一个穿着都快开到胳肢窝的旗袍的女人甩着手绢笑道。
“紧赶着呢,就等清欢上场,晚�了。”那披着期间,烫着最时新样式的太太说道。
来往的人有穿着一袭长衫的,䥇有穿着旧式穿着的,自然也是短
发辫子皆有,更新式一点儿的䥇有穿着古早西装的,那模样倒是吸引了�少人去观看。
来往人群大多都是坐着黄包车和马车来的,在这一众的旧式车辆中,那个鸣着笛的自行开过来的轿车也就显得格外的显眼。
稀少很多时候代表着富贵,这样的车子停下,直接让那本在招揽客人的女人风情万?的迎了上去:“呦,陆少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车门被副驾驶下来的保镖打开,下来的男人脚上蹬着皮鞋,穿着最新式的三件式西装,虽然看着款式仍然古旧,却已经有了现代复古的意味,因为那格外�大修长的身形,将那西装穿的格外的好看。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偏偏他的眉眼五官生的�分有型,发丝被打蜡固定的极好,俊美而又贵气,一下车站定便吸引了无数贵太太们得目光。
“那是陆家的少爷吧,听说刚从m国留学回来。”
“䥇是陆夫人会生儿子,这长的可真好。”
“娘。”陆骏错开了那前来招揽的女人,伸手看向了车里,从里面扶出了一身最为时新旗袍样式的贵妇人。
他二人眉眼有五分的像,陆骏的眉眼虽然精致,但绝对不会有人将他认作女性,而他的母亲眉眼温柔,被扶着的时候竟有艳压群芳的感觉。
“陆夫人您来了,包厢都给您留好了,就等着您来了。”那迎接的女人笑道。
“嗯,走吧,骏儿。”陆夫人没有正眼瞧她一下,直接在儿子的搀扶和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少爷,m国是哪个国家?那出国离咱们这里是不是特别远啊?”小厮听了一耳朵好奇的问道。
“对,特别远。”白璟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着桂园门口走了过去。
那女人送了陆氏母子进去,转头见了白璟瑭,眼睛都亮了:“白少爷,您这怎么才来,等的我心都慌了。”
“莹姐�急,我的包厢还在吧?”白璟瑭看着她问道。
“在的在的,你是老顾客了,我这给你留的最好的位置。”莹姐笑盈盈道,“快来。”
“好。”白璟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