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出现并非只是一个陷阱这么简单,他让虞幸不要进这条街,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立场,即老头鬼和街上某个东西是对立关系。
他还说虞幸是“被鬼缠进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虞幸一边暗中记住老头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一边仔细观察着花圈后面的店铺,想找到活人来过的痕迹,起码赵一酒和赵儒儒与他应该不会相距太远。
然而,除了巷子口的老头鬼外,竟然再没有一个店主出现,都是无人看管的状态。
各个店铺里不时伸出寿衣一角,随着风摇来摇去,稍微不留神,就会看成是活人被吊在梁上摆动。
而铺子内的货架上摆满纸钱、金色纸折的元宝、穿成串的白色纸花,架子旁边,被劣质颜料涂了个大花脸的纸人瞪着大眼睛,僵硬地立在那里,呆呆看着外面。
有些纸人旁边还放着棺材,虞幸并没有进店查看,只是沿着小巷一直往前走,离巷尾近了,那些哭丧声渐渐清晰,他一边关注着周围的店铺,一边顺带听了些词。
“呜呜呜……”
“你死的好惨呐……哈哈哈哈哈……”
“刘老板,咱们都欢迎你啊……”
“你终于下来了,我和我儿子都等着你呐!”
“呜呜呜……”
一句句哭丧听起来真是情真意切,用号啕二字形容都不为过,只是细纠那台词,怎么听怎么感到哭丧者们是期待已久,幸灾乐祸。
虞幸听了半天,没忍住想调侃一句:“哟,好像还挺开心的?”
“呜呜,刘——”
就在他喃喃出声的这一刻,哭声一静,唢呐骤停,竟像是听到他的声音了一般,齐齐没了生息。
虞幸有些诧异。
不会吧,隔这么远,他就轻轻说了一句,也能被听到?
他不由得将注意力集中起来,仔细听巷尾那边的动静,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匆忙,虞幸只感觉到一阵莫大的恶意扑面而来,他神色一敛,迅速躲藏到了花圈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虞幸还站在原地没动,他觉得凭自己的身手应该能保证不被来的东西发现,可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无奈而急切的人声:“你这人怎么不知道躲的呀,快进来!”
而后,一条细细的手臂就从花圈后伸出,捞住了虞幸的胳膊,在虞幸略微诧异的表情中把他拉到了旁边的棺材铺里。
柔软的长发戳到了虞幸的脖子,他抬眼看去,看到了一张疲惫而却隐隐可见美丽的脸。
这是个年轻女人,二十三四的模样,穿着和他相同的白色长衫,看着就跟奔丧似的,还化着淡妆,只是那妆有点脱了,显得脸不那么洁净,气质看起来像是现实世界的人。
她迅速拉着虞幸在柜台后蹲下,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别出声,别露头,它要过来了。”
“谁?”虞幸顺从地隐藏好身形,再往店内一看,顿时有点意外。
棺材铺里不止他和女人两个人,在几座棺材后,躲着好些个面色苍白的人,他们也一水地穿着白衫,有年纪大的,也有看起来十几岁的,有的趴着有的半跪,愣是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难怪他从铺子外没见到人。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强调道:“是纸人,纸人要过来了!你快别说话!”
其他人都点点头,好像生怕虞幸发出动静,害得所有人都完蛋似的。
虞幸了然,便暂时不再问,安安静静听着脚步声停在了棺材铺外,脑中思绪流转。
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是参与直播的推演者,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一进来遇不到自己的队友,反而先遇上别的队伍。
所以……这些人,都是推演自动生成的nc?就像棺村里被卡洛斯从镇上绑到村里一脸懵逼的周庆海?
应该是的。
他下了个结论,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声音。
“是谁呢?”尖锐的声音不男不女,带着兴奋和阴冷,“我听见有人在说话,是谁在这里呢?”
拉他进棺材铺的女人脸色难看,蹲在原地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一滴冷汗从她额头渗出。
看着这女人的反应,虞幸便知道外面说话的就是这些人口中的纸人了。
脚步声在附近徘徊着,一时半会儿似乎不打算走。
说起来,会说话会走路的纸人长什么样?
虞幸趁着女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偷偷探出一点目光,朝铺子口看去。
——他看见了一截惨白惨白的纸脑袋。
还真是个纸人,和真人大小无异的纸人。
纸人此时背对着他,花花绿绿的衣服明艳而破旧,反倒比他们这一群穿着白色长衫的真人还鲜艳一点。
它四肢僵硬,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身形与人相似,却没那么自然,足以见得做工粗糙。
它转过头来。
虞幸调整了一下角度,瞥见了纸人的脸。
白色纸浆糊在一块,脸部平平,五官都是墨水画上去的,它没有头发,眼睛狭长,嘴巴红艳,脸颊还点了两块格外喜感的腮红。
那张嘴张开一条缝,不男不女的声音就从缝里漏出:“你们是要来参加刘老板的葬礼的吗?呜呜呜……还有人参加刘老板的葬礼,是什么人呢?快出来呀……我带你们去,我们一起参加葬礼呀?”
躲起来的人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找不到人,纸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是一成不变的夸张大笑,但它的语气逐渐暴躁了起来,调门儿越来越高:“快出来呀!快出来呀!我们一起参加葬礼!”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棺材铺里的每一个人耳朵里,有些人差点哭出声,立刻被旁边的人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