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苏姝带着丫鬟婆子,进了姨母的院子。

也不知道是主子病了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觉得府中要变天,整个院子都笼罩着一层愁云惨淡。

扫洒的丫鬟偷了懒,这一路走来,随处可见枯枝落叶。几个婆子毫无规矩地聚在门口窃窃私语,谈的还皆是主子家的事。

刘嬷嬷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几个婆子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打扮的‘贵’气逼人的苏姝,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

“恕老奴们眼拙,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们安乐侯府的六小姐,今日是特意来给将军夫人送端午节礼的。”

安乐侯府认回嫡六小姐的事,前些日子已经在京城传开。婆子立刻笑道:“苏六小姐好,夫人这几天染了风寒,正在屋里歇息,这边请。”

苏姝神色如常地跟在了婆子后面,并没有去计较她们刚才背后嚼主人家舌根的事,这世间见风使舵的人多了去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看姨母的情况。

还未走进卧室,远远便听到了几声咳嗽。

珍珠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到苏姝,双眼顿时一亮:“六小姐来了,夫人看到您肯定高兴。”

“姨母可还好?可有让大夫来看过,吃了什么药?”苏姝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问。

“大夫来过了,夫人身体一向健康,这回是被气得狠了,药也不愿意吃,整天无精打采的。”

珍珠掀开了帘子,陆文馨的目光望了过来,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苏姝怎么来了?你别听那丫头胡咧咧,她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倒觉得珍珠这样挺好,有她多热闹。”

苏姝坐到了床边,抓住了陆文馨的手,视线划过周围:“你们去屋外等着,我有话单独跟姨母说。”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四周一下子变得又空旷,又安静。

陆文馨不安地攥了攥手:“你要跟姨母说什么?”

“我今日见到胡姨娘跟她的孩子了。”苏姝开门见山地说道。

陆文馨只觉得心头的那道伤口再次被撕开,疼得她眼角泛泪,她别过了脸,良久才嘴唇哆嗦着问:“是不是姨母太小气了?”

京城有钱有势人家的爷们,哪个没有一大把妾室庶子庶女的?其实这回带了小妾回来的,也不只杨景年一个。

有时她也会觉得,是她不够贤惠大度,所以才容不下胡姨娘跟她的一对儿女。

“姨母把嫁妆都补贴了杨家,他们家才有大屋子住,才能穿锦衣使唤奴婢,现在连丈夫都让出去了,还要如何大方?”

“杨将军回来那天,我也在将军府外,我让人查过胡姨娘。姨母可知,杨将军这些年爬得位置高了,也收敛了不少财物。他的钱全交给了胡姨娘,前几天胡姨娘已经在京中打听买地买铺子的事了。”

陆文馨脸色顿时惨白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丈夫没有让胡姨娘来给她请安敬茶,回府一个多月,他也从未踏入过她这个妻子的院子。

她这么些年的付出,换来的就是他的冷漠绝情吗?

苏姝叹了一口气,从袖袋里拿出样东西,交到了陆文馨手中。

“这是我娘写给姨母的信,姨母也要早些为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才好。”

趁着她现在还掌家,手头的银钱该抓住的就要及时抓住,男人没了就没了,钱没了就真的寸步难行。

陆文馨指尖颤抖的从信封里拿出了信,她眼中有泪,模糊的字都看不清。

擦了擦眼角,她看的极慢,等她看完后,顿时抓着被子压抑地哭了起来。

苏姝不知道娘亲在信里写了什么?但看姨母哭成这个模样,想来她挺有触动的。

让丫鬟打了一盆水来,苏姝拧了帕子,笨拙的给陆文馨擦了擦脸:“姨母别哭了,你还有我跟娘呢,我们永远都在你身边。”

陆文馨拉着小家伙软软的小手,声音里满是哽咽:“我真羡慕姐姐,姨母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就想要个孩子,不拘男女,只要有个孩子就好。”

她之所以会全心全意的对杨景年,是因为当初哪怕他加入了叛军的行列,也没有跟她解除婚约。

当初掀开盖头第一次初见,他的眼中也带着无措与欢喜。新婚那一个多月,他虽然话不多,但对她也算体贴照顾。

她一直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可笑的是,六年的时光过去,曾经的夫妻情深,只活在了她一个人的回忆里。

罢了罢了,丈夫的宠爱她已经不强求了,她只想要个孩子,未来的时光有孩子相伴,也不会那么难熬。

还要跟杨景年那恶心玩意儿生孩子?

苏姝挠头,总觉得这事膈应又难办,她摸了摸脸,委婉道:“我刚才看到胡姨娘生的那个女儿了,皮肤黑黑的,好丑,就跟个黑猩猩一样,明显是像了杨将军。”

“姨母要不要考虑换个人生宝宝,万一将来生的是妹妹,也黑的像炭一样,妹妹肯定会难过的。”

陆文馨一愣,丈夫黑是黑了点,也没有黑的那么不忍直视吧?

再说胡姨娘生的那女儿,皮肤是有些黑黄,但五官生的还算过得去,在京中养养,说不定就白回来了。

“换了又怎样呢?”陆文馨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苏姝的小脸,“姨母年纪不小了,就算和离再嫁,也只能去当个继室。那样的家庭同样有儿有女有小妾,日子一样的糟心。”

再有,杨家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让出去,她还真不甘心。

苏姝:“那,姨母开心就好。”

摊上古代这样的环境,女人实惨。

陆文馨其实也没有生什么大病,她只是生气逃避现实罢了。苏姝便决定在将军府里住几天,陪陪她。

她让刘嬷嬷捎口信给娘亲带回去,陆文雅很快回了信,还让人把换洗的衣服给她送了来,让她安心在将军府住下,但是不能闯祸。

她把最后‘闯祸’两个字翻来覆去地看了三四遍,一脸怀疑人生地指着她的脸:“娘亲到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这么乖,怎么可能闯祸?”

“我倒觉得夫人眼光很准,小姐你歪主意一大堆。”

芝麻这少根筋的,完全看不懂别人脸色,直接开始揭人伤疤:“你连刺绣都让春桃给你作弊,前天你吓唬三小姐,说她头发上的青草叶是树上掉下来的毛毛虫,昨儿大门口遇到喝醉了酒发酒疯的大少爷,你还伸脚绊过他……”

苏姝:“……再编排我,回去我就让春桃把你的嘴巴缝上。”

芝麻吓得捂着嘴巴跑了,陆文馨被逗的笑眯了眼:“珍珠,把丝线拿来。”

五色丝线带表着吉祥,栓五色丝线是端午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