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满张了张嘴,又张了张,他想问为什么,但是说不出话。
医生看看他的一边残缺的袖筒,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些许:“脑出血对脑细胞的损伤是直接的,不可修复。如果能醒来,一段时间内对很多事情感到迷糊,可能连你是谁他是谁都记不住,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医生说了两个“如果能醒来”,每一句话,每一句话地叠加起来,听到最后一句,柳小满看着医生,突然产生出了很奇异的幻觉。
他觉得医生好像一条鱼。
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像隔着水隔着雾,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他在水里还是医生在水里。
因为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浑身都湿透了往下坠着沉重。他想咆哮想大吼想让医生大点儿声,他听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下午离开家的时候爷爷还在笑着跟他说话,为什么几个小时下来就变成了他描述的这样。
他们说的是一个人么?
他想问一堆问题,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连呼吸都困难。
“康复,”柳勇在旁边是同样的迷茫,他问医生,“就在医院里做康复么?”
“康复中心。”面对成年人,医生的语速重新快了起来,“度过危险期以后你们自己联系。”
“那费用……”柳勇还想问。
柳小满剧烈地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灌满水的气球,柳勇最后这一句终于一脚把他踩爆了。
“啊——!”
他歇斯底里地弯着腰叫了一声。
医生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病人家属接受不了有这种状况很常见,但是这个小孩的反应太突然了,一直到上一秒他还只是脸色惨淡,至少看起来比较冷静,这一嗓子实在是把他吓了一跳。
柳勇也吓着了,跟着医生往后仰了仰,他怔怔地看着柳小满,张嘴结舌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