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世三停下吟诵,侧耳专心听,直到声落,他才抬手拍着囚车大笑道:“正是,正是,多谢,多谢。”
薛青道:“不谢。”
钟世三道:“听到此妙词,死也无憾,敢问作者是谁?”
薛青道:“你都要死了,知道作者是谁有什么意思?”
钟世三向他的所在看来,微微眯眼模模糊糊似乎看到一个清瘦的青衫少年,道:“人活一世,图个名号,堂堂正正,传诵与世间,虽然我将死之人,但也是多一个人知道作者的名号,也是作者的荣幸啊。”
被知道姓名竟然是一个人的荣幸吗?张莲塘笑了,道:“此人就是”
薛青截断他的话,道:“贺铸。”
张莲塘微微讶异,没有说话,钟世三笑道:“贺铸,好名字。”说罢拍打着膝头,“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反复吟诵,不再理会二人。
官员们也结束了攀谈说话,上马上车启程,那边传来民众的惊呼,想来是一颗人头落地。
京兵们侍卫们开始驱赶:“退后退后。”
薛青张莲塘退后几步,看着伴着惊呼声喧闹声,车马粼粼,钟世三坐在囚车中拍膝望天吟诵。
薛青忽叹道:“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蒿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一面叹着转身,竹杖轻敲迈步。
身后钟世三的吟诵停下,侧耳用力的在一片嘈杂中倾听薛青的声音,待听到第一句神情顿时痴痴,喃喃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
“小哥,这叫什么?”他又大声问道。
薛青没有回头,扬声道:“行路难。”
钟世三怔怔:“行路难,行路难酌大斗,更为寿,青鬓长青古无有”忽的又仰头大笑,笑的沧桑凄凉。
笑声渐渐远去,长安府衙的喧闹也抛在身后,青衫少年顿杖缓步而行,暖暖在前蹦蹦跳跳。
张莲塘错后一步默然跟随,再回头看车马已经远去,隐隐还能听到钟世三的吟诵,想到钟世三以问诗词作者为敬意,道:“钟世三这个名字有不少人记得。”毕竟是刺杀了宗周的主犯“也是此生有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