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秦太后再次流泪,毫不迟疑的站起来点头:“好,你回家去住,你爹照看不了你,小姑姑给你足够的人。”
秦梅展颜一笑:“小姑姑对我真好。”
秦太后抬袖子掩面:“小姑姑能再对七娘好,死也瞑目了。”说到这里又一停,看着面前因为受伤面色更加白皙的少年,唇红略褪,也并没有影响他的美貌,“你小时候,不喜欢别人叫你七娘我这样喊你你不喜欢吧?”
五岁的小男孩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撅着嘴不满意的吵闹,家人要哄着劝着才才不让他暴露。
秦梅道:“没有啊,无所谓啊,叫什么从来不会不重要啊。”嘴角弯弯勾起,如果叫七娘就是嘲笑,那把它变成尊敬畏惧就好了。
四周响起无数的笑声,不是西凉话,而是僵硬的变调的汉话。
“七娘,七娘。”
“你为什么叫七娘?你为什么不穿上裙子?”
秦梅向四周看去,荒漠风沙遍地似乎罩上了一层薄纱,幔帐一般薄纱卷去,身边站着无数的人,前面的是孩童,他们穿着白袍,佩戴着华丽的宝石,做出鬼脸跳着叫着,后边的是大人们,他们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和鄙夷冷漠,宠溺的笑是给自己的孩子们,鄙夷冷漠则是看向他。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小小的身躯,有一件漂亮的衣裙砸了过来盖住了他的脚面。
“穿上啊,穿上啊,你这个小贱人。”
“穿上给我们跳个舞。”
“不穿就打死你。”
他低下头弯下身子捡起了这衣裙,没有穿上而是用力的甩了出去,轻飘飘的衣裙如同石块一样砸向最近的孩童。
砰的一声,那孩童捂着鼻子哇哇大哭,鼻血也流了出来,原来衣裙里真的裹着一块石头。
“小贱种打人了。”
“竟然敢打人。”
“打他。”
一群孩子扑了上去,瞬时将小小的身躯淹没,如雨的拳头中小小的身躯很快倒下,但就算倒下也倔强的的挥动着手脚,能打一下是一下,能打到一个是一个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因为躺在地上天地似乎都颠倒了,从孩童们踢打的拳脚缝隙里可以看到四周。
一个大人满脸心疼爱惜抚摸着被砸伤鼻子的孩童,其他人则一脸漠然的看着孩童们的围打,马蹄声声,有身披铠甲雄壮的骑兵奔驰而来,用西凉话询问出什么事。
“孩子们打架呢。”大人们笑着说道。
对于西凉人来说孩子们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鼓励的,骑兵们笑着打趣几句,还在一旁加油助威纵马而去。
孩子们打够了累了随着大人们的招呼如同小马一般开心欢快的离开。
他躺在地上,认真地数着沙粒,一天,两天,三天很多天
荒漠边上有一顶帐篷,晚上亮着灯火,就像那些孩童们归去的温暖的家,小小的腿脚加快了速度,踉踉跄跄也迫不及待,他也有一个家有一个灯火等着他,但也仅仅如此。
帐篷前摆着饭菜,帐篷前灯火照不到的地方蹲着一个人影。
没有迎接归来的问候,更没有对一身伤的关切,小小的身影蹲下来,捧着冰凉的饭菜慢慢的吃着,然后慢慢的走回帐篷里
“这些能治你的伤。”有声音在后响起,同时有一把干枯的草根扔来。
小手伸过去想要捡起,干枯的草根却如同被绳子拴着一般又滑走。
“想要,自己挖去。”
夜晚的荒漠里亮着小小的火把,照着小小的身影在奋力的挥动着木棍,挖出一道道壕沟,翻出一棵棵干枯的草根藤蔓,小手偶尔抬起擦拭口鼻上的血,但并没有擦去血迹,反而摸上更多小手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擦破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