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出行,带来一麻袋小玩艺儿,花钱不多,倒落得个皆大欢喜。不单是贾母等主子得了东西高兴,就连李贵等跟着出门的人,因贾母高兴,每人倒赏了五百钱去。李嬷嬷因儿子在主子面前得了赏、露了脸,也高兴,连宝玉大热天的闹着要出门也不唠叨了,给宝玉铺好了被子放好了帐子,打发宝玉睡了,往外间里与小丫头说悄悄话儿。
贾宝玉今天有点儿小兴奋,虽然一直以来都努力不做一个“脂粉之徒”,然而那些只是温水功夫,今天却是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插手,试图改变一下元春未来之路的。虽然因为年纪小,不能说得太露骨,到底是暗示了贾珠,贾宝玉此时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推演着贾珠会如何反应、他会如何与贾政等人说、贾政等人又会如何决定,等等。
在他看来,如今既连贾母跟前都没有选人入宫的消息,元春就不存在着人为留着待沽的可能了。或许家中长辈真的是很慎重地在为元春择婿,看得太仔细了所以耽误了时间,但是今天这么一说,贾珠该警醒一点儿了,经他一说,长辈们更该抓紧了。想到这里贾宝玉心里挺美,只要要定了亲,就可不入宫了,实在是件太美好的事情了。
贾宝玉窝在被子里偷着乐,扯了两下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香香甜甜地睡着了,连李嬷嬷在外头说话都没觉得她烦。
另一个地点,贾珠与李纨看了一回小泥儿人,取笑了一回。贾珠就问李纨:“你平日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可曾听到这两位有为大姑娘寻婆家的意思?”李纨道:“大爷为何有此一问?此事该老太太、太太、老爷的主意,哪有随便跟我说的道理?总要有点儿眉目了才好叫大家知道。说来大姑娘今年……是该打量一下婆家了。”
贾珠叹了一口气:“又是圣人内禅,又是新皇登基,还有朝廷上因此的升降,如今能与大妹妹般配的人家,怕没几个有心思想这个的,今年怕是要耽误了。”
李纨道:“今年先看好了,待大事定了,就定大妹妹的事儿,也是不迟的。”
“我明日与太太说去。”
夫妻两个这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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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大家都在贾母跟前说笑,因皇帝禅位,外头都围着这项大事转,且天气仍然炎热,有关系的人家,相互之间除了正常的生日、丧事之类躲不过的事情,再没有人在此时生事呼朋唤友全家出去地相约去某家看戏了。须知自古有言“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老皇帝仍在,老臣轻易不会立遭狠手,然则不免仍有升降,更兼此番禅位还牵扯到一位忠义亲王,他老人家还坏了事儿,这就更加复杂了点儿。故此男人们有关系的悄悄跑关系,女人们就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儿惹事儿了。就算想抗夫人外交,也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招惹是非,万一新皇觉得你轻狂了,自己还没站稳就开始提拨别人呢?
倒是像贾家这样的清贵人家过得清爽些,原因很简单——他们家现今看着尊贵,却还是不够格儿搀和进来的,以东西两府袭爵人之既宅且淫,自是无人招揽的,正让他们躲过一劫。因与此等事情无关,故自贾母开始,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因心情好,说起话来就宽了。其时王夫人正说到与王熙凤两个去王子腾家里正常亲戚走动的事儿,提到了当时说到的某尚书急惶不安正四处拜门子呢,王夫人道:“实在可怜。”王熙凤道:“这些个事儿我可不大懂,只知道既是能求人求过去的,就不是什么大事儿。”贾母摇头:“哪里就这么容易了?就好比一家人家,老爷用惯了的人,少爷用不惯,少爷还有自己用得惯的呢。依着我,老老实实地主子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保全了一辈子的体面,再这么硬往上头钻,怕是要真的坏事儿了呢。少主子给服侍过老主子的奴才面子,奴才也要自己知理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