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不可置否笑道:“盐钞是朝廷自己发行的,但凡市面上的盐钞,无不是真金白银换来的,朝廷准备以‘三成钞、三成帛、四成钱’买扑,那是别人,鞗儿却不管这个,鞗儿只知道,盐钞是真金白银换来的,他蔡京就得认!”
“他若不认,今后蔡家子嗣,汴京蔡府上下,包括他蔡京,任谁也别想从娘亲手里得到一文银钱、一尺锦帛、一粒粮食,他们能得到的只有盐钞!啥时候把几十万贯盐钞花完了,啥时候有银钱,有锦帛、粮食!”
苏老大嘴巴微张,一脸难以置信看着他……
“苏老别这么看着鞗儿,鞗儿就是这么给老蔡去的信件,他自个爱如何作,那是他自个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但他却连累了娘亲,更是莫名其妙让鞗儿背负了‘调戏妇人’恶名!”
“不错,他活着一日,官家需要他去坑百姓银钱,他的权势就不会倒了,可苏老也不看看他都多老了?比苏老年岁还大的糟老头,万一翘了辫子,蹬腿了,娘怎么办?咱们怎么办?跟着他陪葬?”
蔡鞗很不满,因他蔡京而让自己莫名其妙背了个恶名,一想到蔡京竟然只允许用三成盐钞买扑盐场,心下就是莫名的恼怒,尽管心下知道蔡京有的是法子按着自己,话语里也还带着明显的不满怨气。
苏老大沉默,蔡鞗知道身边老人在担忧着什么,这是个男人的世界,苏氏是掌握着蔡家八成产业,可若蔡京不喜,很可能一日间失去了所有一切。
蔡鞗不担忧,失去了就失去了,真正支撑这些产业的也不是蔡京的权柄,就他那坏了的不守信名声,哪有商贾愿意与他做生意,还不是靠着外公的海瑞商号船只运货走商?
权利是个好东西,蔡京想要弄到钱财也只一句话语的事情,甚至有无数商贾、官吏叭叭送钱,但送钱是送钱,生意是生意,送钱私下里怎么
样都可以,一旦合作做了生意,就意味着得罪了普通消费百姓,别的不提,仅杭州蔡府周边店铺全部姓蔡便可知一二,连靠近蔡家的店铺都无法经营下去,转而被迫卖给蔡府,更别提合作做生意了。
海瑞商号主业是运输,帮着官府运粮食,走海进行海贸经商,蔡家店铺一天到晚也没几个顾客上门,如此还能一直可以经营下去,靠的就是海瑞商号走海吸纳店铺里的货物。
几个月来,蔡鞗早已知道海瑞商号和海龙帮的特殊性,蔡府所有店铺、车马,悬挂着的无不是“蔡”字小旗,独独海瑞商号只悬挂“海”字小旗。
人就这么回事,但凡有退路可走,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害怕、担忧的,若蔡京真的恼怒,收了他们娘俩的产业权利,那就割裂好了,你走你的通天大道,我走我的独木小桥,他又不是原来的蔡鞗,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父子”情啥的,但他的话语确确实实有些大逆不道。
苏老大心下叹息,蔡鞗也不开口,反正自己书写的狗爬书信已经让人送了出去,既然要买扑盐场,那就玩大一些好了。
马车骨碌碌,蔡鞗有一下没一下抬鞭吓唬老马,苏老大则不时拽动缰绳,指挥着老马拐弯、前行……
日头渐斜,蔡鞗不会在乎苏老大将自己送去哪里,对身边刀疤脸残疾老人本能的信任,马车两侧紧跟着数十亲随,腰刀叮当撞击声让人心安。
“吁~”
苏老大拽住老马,蔡鞗像是从自己世界中惊醒,抬眼见是普普通通院墙,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