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根交错的各方势力,趴在大明这颗大树上,如同一只只蚜虫一样,不断的掏空着大明苍苍大树的树干。
当雪崩的时候,他们这些盘根交错的势力,大约会投献到新主的下面,还会比一比,谁跪的姿势,更加顺服!
若那一只只吐着舌头的狗,盼望着主子能赏下三瓜两枣,若是有块肉骨头,那便是盛宴了,结果换来的多数都是一脚!
唯独没有大明皇帝和大明百姓的一席之地。
朱由检将桌上的内起居注、权谋残卷、惜薪司账目、宁国公府账本统统掩
上,不管从两世为人哪个角度说,他朱由检都羞于谈钱,十七岁,正是芳华正茂的时刻,像是晨曦中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现在却一头扎在了铜臭之中,一文一厘的争利。
他并不认为这是耻辱,正如他之前见到薛凤翔的领悟,空谈只能误国,唯有实干才能兴邦。他作为大明皇帝都不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如何带着大明历史长河改道。
“万岁爷,今天文渊阁送来的奏章,各位明公都批了蓝,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们都做了注脚,还请万岁爷查阅。”司礼监的太监端着奏章放到了朱由检的面前。
从晨曦到午饭之时,这些奏章都已经被他看了个遍。
魏忠贤要倒,几乎所有的朝臣们都看出来了,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如同雪花一般堆叠在他的面前。
宛若是一场狂欢,无数人纷纷上了奏章,义愤填膺的痛骂阉党祸国,历数其罪名,仿若罪恶滔天,千刀万剐下油锅也不为过,大肆连坐,仅仅被弹劾的朝臣就有两百多人。
而京师西山的假煤监,是第一等需要处理的要务。
设立在通州、白河、卢沟、通济、广积五个抽分局,朝臣们要求取缔几乎是共同的声音,这都是内监为了收矿科设立的,后来变成了盘查过往行商货物的地点。
大明朝不设坐商税,为了弄点钱,可谓是绞尽了脑汁,三十抽一通常不能被执行,闯关者如同过江之鲫。
而且朝臣们的理由非常充分,因为天启皇帝在天启六年的时候,就批复了对五个抽分局的取缔诏书,诏令顺天府:【近京煤、米担负与商客往来,已有明旨,不许抽税。今闻通州仍榜示收徵,该府即作速禁止,不得朦胧故违,致扰商民。】
这份诏书极为有趣,是下给顺天府府尹的诏书,顺天府对京师、宛平、大兴没有管辖权。
顺天府府尹因为是京师所在的州府,府尹多由京中的六部尚书兼任。
而顺天府设有府丞一员,平日里尚书明公们忙得不可开交,又是青楼又是酒馆,还有诗会宴吟,哪里顾得上顺天府的事?多数都是有这位四品的府丞做事。
一个顺天府的府丞,四品官员,带着衙役,查办五大抽分局五口子
煤税?这不是做梦又是什么?
顺天府丞在这朝堂阉党和东林的交锋之中,在六月到十月这四个月里换了四次。
卢沟桥五口子抽分局,依旧在抽税,也未见有任何收敛之势头。
朱由检的感觉非常微妙,对着送奏章过来的秉笔太监说道:“你去通知田尔耕,让他过来一趟。”
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那就是朝臣们的主要火力还集中在了魏忠贤的身上,而魏忠贤在他这里,已经成为了昨日黄华。
但是在朝堂上,还如同如日中天,需要他们集体弹劾才能倒台一样。
若是以前的自己,会如何抉择呢?
朱由检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现在的抉择是,留中不发。
他看着小跑进来的田尔耕,屏退了内侍,笑着说道:“田都督,魏忠贤半个月以后再死。”
田尔耕如同雷击愣在了原地,难道万岁变了心意,还是要启用魏忠贤不成?
他现在倒是不怕魏忠贤再被启用,过去为什么田尔耕跪在魏忠贤脚底板下干活,还不是见不到万岁?
现在哪怕是魏忠贤从诏狱里出来,他田尔耕没有惧怕的理由。只是魏忠贤走不出诏狱了。
田尔耕擦了擦额头的汗,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万岁准其自杀,他今天早上就自缢了,臣亲自送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