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毕自严是个打算盘打的贼快的户部侍郎,由御史刚升到户部做左侍郎,管理着整个户部的账目,户部尚书施凤来,因为文渊阁政事繁忙,现在都由他毕自严来处理。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在乾清宫响起,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毕自严一手持账目,一手打算盘,极其认真的核对着每一个条目,朱由检一份奏疏还没看完,就听到毕自严说道:“万岁,算出来了。每兵月饷七钱,米一斛,算上将领的月饷,一年正好是毛总兵要的数。”
七钱,七十分,每日两分四厘银。
“按辽饷算呢?”朱由检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叹气的问道。
他已经不是那个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人了,他现在是一文一文钱的与【民】争利中。
“宁远军月饷一两五钱,内丁二两四钱,就是从内地去辽东,会给更多的饷银,不算皮袄银、马料银,仅仅以辽民月饷计算,皮岛需银五十万四千两银子。”
一两五钱,一百五十分,每日五分银。
关宁锦防线,每年仅仅辽饷就发放高达六百多万两银子,每名军卒因为是战区,都是双倍的钱。皮岛不是战区吗?!
毛文龙该有怨言!
毕自严又算了一遍,小心的说道:“万岁,自从毛文龙任平辽总兵官,七年来一共调拨的银两都在这里,户部那里,总共派了一百零五万九千六百两银子和一百四十一万六千四百石新米。”
“毛总兵回函,实际收到九十一万九千六百两银子和一百一十七万六千四百石旧米。而且屡屡询问为何都是陈米,次次都大发雷霆,每年他都会亲自查看,随行的押解揽收官也在回函上签了字,都是当面验收的。”
新米换旧米,而且七年来,始终如此。
银子运输还有消耗吗?不就是上下其手吗?
毛文龙该有怨言!他凭什么没有怨言!朱由检都替他有怨言!
“砰!”
朱由检踹翻了整个御案,他很生气。
王承恩被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将地上的账目镇纸收拾好,将桌子扶了起来。
朱由检如此生气的原因就是,毛文龙足够的忠诚,才没有反出大明。
袁崇焕登皮岛,矫诏杀毛文龙,岛上十余万兵马,做掉袁崇焕还不是如同儿戏一般?
而且毛文龙是武举人,袁崇焕是个文官,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后来转的武将,真的极限一对一,袁崇焕能把毛文龙怎么样?
不就是因为袁崇焕手里有王命旗牌,而毛文龙手里只有一把天启皇帝赐的尚方宝剑吗?
毛文龙选择了束手就擒罢了。
朱由检想了半天,说道:“十一月再押解粮草饷银时,王伴伴,你去一趟,赐下新的尚方宝剑,按辽饷发银,抚慰一下皮岛众将士。户部不出多出来的银
饷,就走内帑。到时候看内帑的账目。”
毕自严小声的问道:“万岁,斩首的一千零九十七级的赏银也没发。当初是因为朝中盛传其杀良冒功。”
“有这事?为什么会有这个传闻?”朱由检疑惑的问道。
他不太相信杀良冒功这件事,因为毛文龙砍的建奴,都是金钱鼠尾辫,再带上两个大耳环,耳环越重越富贵嘛。
尤其是建奴都是在关外饱经风霜,真的杀良冒功,要很强的化妆术,将一个汉人的头颅打扮成建奴的模样。
但是朱由检却知道朝臣们最擅长,指鹿为马。
毕自严老老实实的说道:“主要是边将杀良冒功极为频繁,而宁远大捷,袁都督也才斩首二百六十九级,还是满桂满总兵砍的,作价每枚五十两都发了。”
“而毛总兵七年报了一千零九十七级,这战绩,怕不是杀的八旗兵,而是杀的建州反贼。”
“毛总兵每次报了也不催赏格,约莫也是知道发不下来,也没有就这件事闹腾过,估摸着也是知道自己理亏,就是上个奏疏,打一下关宁锦防线袁都督的脸。”
朱由检点头说道:“王伴伴你再去的时候,让毛文龙下次把脑袋区分开,就说朕说的,一颗甲兵脑袋五十两,只要他砍下来,朕就派大珰亲自给他送去。”
凡首功四等,曰北虏,曰辽东女直,曰西番苗蛮,曰反贼。这四等功中,北虏、女直在万历年间也涨到了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