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王承恩半拉子脸的红肿,虽然消了肿,但是依旧有淤青,两个十分明显的掌印。
当然朱由检不知道第二个是王承恩自己扯得,他以为是周婉言直接甩了两巴掌。
“交代下去,办吧。”朱由检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王承恩去文渊阁传旨。
“万岁爷,此等要事,还是以手谕为好,口谕这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们倒是无碍,但是文渊阁那群老师父们,肯定要找万岁爷唠叨,到时候又是惹万岁爷烦。”王承恩小心的提醒着万岁爷,兹事体大,手谕为准。
任何涉及国本之大事,都是以皇帝手谕诏书为准,但凡是口谕,都会被文渊阁给打回来。
小事倒是可以口谕,但是口谕传的多,那些朝里的御史清流们,就跟过年一样,逮着皇帝一顿乱喷。
王承恩这不是在推卸责任,就连魏忠贤想做一些事的时候,也是需要矫诏才能干,这是流程。
司礼监、文渊阁很快的就收到了万岁爷的手谕,张方平拿到文渊阁传来的缉拿周奎的诏命的时候,两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带着捕快和内侍,骑着快马,就奔着大兴县,寻孙传庭去了。
“捅了大篓子了!你呀!糊涂!”张方平气喘吁吁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拿起一个水壶灌了几大口水,才擦着嘴气喘吁吁的说道。
“捅了大篓子,还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不成?”孙传庭带上了兜鍪,瓮声瓮气的对着张方平说道:“你猜我现在带着这家伙什,手里操着长短兵,是要做甚?”
“做甚?”张方平有些糊涂,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驻扎在大兴县外的勇字营,正在整理甲胄,擦拭兵刃,给火器填装火药,一箱子又一箱子的长短兵,铅弹被派到了各旗手中。
旗正们正在吆喝着填装火药,还要炮兵将蓟门火炮局送来的三号铜炮推了出来,清理着内膛。
整个军营都是一片匆忙的样子。
甚至张方平还看到了锦衣卫的飞鱼服,少说也有两百余人,看样子,是从通惠河来的诛邪队,个个身上带着煞气,煞是吓人。
“大兴县的县衙今天被辽民给破了,县衙被弄的一片狼藉,门口的石狮子都推倒了,要不是陈伯玉就坐在大堂上等着辽民,这会儿你大概会看到冲天的火光,烟尘滚滚。”孙传庭伸手问张方平要文书,应当是大明皇帝的圣旨到了。
张方平将诏书递给了孙传庭,脸色惊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个辽民要民变了?”
“辇毂之下,京师不足四十里民变,你、我、陈伯玉,谁都跑不了,所有人都要掉脑袋,咔,碗大个疤就没了。”孙传庭乐呵呵的说道,打开了诏书仔细看了半天,神情才轻松了起来。
孙传庭摘下了兜鍪,有了这份诏书,就用不到长短铳、钩镰枪、手铳、一窝蜂和三号炮了。
他满是轻松的说道:“陈伯玉为啥不跑呢?他不害怕吗?他一个儒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不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跑了,会死的更难看,连累着家人一起遭难,不跑,好歹万岁还会给他孩子恩荫个国子监的监生,怎么说也是个出路。”
“这诏书,就是万岁赦免我等死罪的免死王命旗牌呀!”
张方平听到民乱这两个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整个背上都是冷汗,他根本不知道大兴县的局势已经如此的糟糕了。
“快去快去快去!”张方平带着惊恐的说道,连嗓音都变得有几分尖锐,他也不跟孙传庭叨叨什么捅娄子的事了,这要是真的民乱起,大明皇帝的怒火降下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才是真正的天塌了的局面。
“无碍,天雄军还在京畿,出不了大乱子,但是会很难看很难看。”孙传庭拍了拍张方平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要这么慌乱,慌乱有什么用?改变不了什么,还让自己看起来毫无胸襟。”
“别磨牙了,赶快去县衙,把百姓们安抚下来再说!”张方平推了一把孙传庭,把孙传庭推到了门外,他也带着衙役跟着孙传庭进了大兴县的县城。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本来应该极为热闹的大街上,却是零零散散的看不到几个人,就是能看到,也是形色匆匆,左顾右盼,神情一片慌乱。
天雄军已经进了城,正在沿街清理着可能会藏人或者引发火灾的柴垛煤堆,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哭声,应当是一些军卒在清理柴垛的时候,百姓们当然不乐意,起了一些冲突。
这都是为了巷战做准备。
打仗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辽民的民意代表,万岁弄得这个词很是恰当,得亏有了上次西山山麓的冲突,万岁授意英国公寻找民意代表,否则陈伯玉哪里还垂坐明堂?早就被一把火给点了。”孙传庭在大兴县县衙翻身下马,对着县衙的牌额,满脸笑意的踏了进去。
在收到大明皇帝的诏书之前,孙传庭一直非常的惊恐,但是作为一军的主将,他要是慌了,军心就彻底散了,所以他只能表现的不那么慌乱,说一些风凉话,不过是让自己那颗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些。
直到大明皇帝的诏书到了,他才彻底安了心,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