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之前你还没往京师上奏代王晋王之事,晋王由田都督督办,而代王由巡抚督办,我就是万岁派来贺岁,至于其余的事,我也就是看看而已,又不懂你在想什么。”郭尚礼不住的摇头。
在他看来,耿如杞和那黄立极一样,约莫是疯了。
耿如杞正在与卜石兔五路把都儿台吉协商一件事,卜石兔有一个妹妹,被誉为草原上明珠,擅骑射,弓马娴熟,喜欢读书,汉学和汉话,说的很明白。
人也很漂亮,比关内的女子多了几分硬朗,还有几分飒爽的英气。
耿如杞正在商量着把卜石兔的妹妹送到宫里,他许给了卜石兔妹妹一个贵人的封号。
耿如杞一个外臣,许内署封号,万岁爷要是知道了,不把耿如杞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那只能说万岁爷太过仁慈了。
这是僭越!
砍头还好,牵连家人,那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所以,在郭尚礼的眼中,耿如杞的行为,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郭尚礼侧着身子,笑着说道:“你要联合卜石兔和五路把都儿台吉的兵马,共同阻拦林丹汗和建奴的进攻,我觉得没问题,但是你给万岁爷捎回去一草原姑娘,万岁绕得了你,宫里那位娘娘,可不是好相与哟。”
宫里那位娘娘,说的就是周婉言,万岁对周婉言极为宠爱,等闲小错不会太过苛刻。
当然郭尚礼离京已经三个月有余,他压根就不知道,此时的京城之中,周铉深陷铸私钱案,而周奎更是案子太多,要不是身份特殊,这父子俩,此时已经到了菜市口了。
周婉言的失宠,似乎已经成为了必然,整个京师街头巷尾热议之事,是谁会成为下一任的大明皇后。
现在街口已经开了盘,田秀英的赔率最低,她当选的可能性极大。
田弘遇最近出门都是横着走,这国丈之位,马上就到了他的手中。
耿如杞叹了口气,一摊手说道:“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这么做,卜石兔和五路把都儿又不蠢,眼下投了建奴可比负隅抵抗要强得多。”
“他投靠了建奴,少说也能混个奴酋的身份,至于百姓的死活,他根本不管不顾。”
郭尚礼摸着他的百户印,这失而复得百户印,是他用命换来的,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会不会因为这块印,把自己的命折在这草原之上。
可是在归化城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这些当兵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不卫国,怎么保家?
辽地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这归化城中也有不少辽民,因为入不了山海关,只好顺着燕山一路西行,而大同府和宣府和燕山一样,最终流落到了这归化城之内。
他偶尔也会想着想着发笑,自己在前线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妻儿不做这流民,在家中家长里短吗?
他觉得京师的气氛很诡异。
大明屡战屡败,在山海关外损兵折将,丢土失地,关外人心思动,关内却是歌舞升平,似乎辽东战事的败北,只是一件可以用来权斗,用来互相攻讦的把柄。
这一切都很不合理,丝毫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京师百姓谈起辽东战事,更多是抱怨,那些个逃入关内的流民们,有些凶悍,还影响他们的生活。
而郭尚礼,却越发觉得,自己干的这份儿差事,很有意义。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某还是知道的,就不劳耿学士教育了。”郭尚礼摇头,看着草原上的牧民们,挥动着马鞭,打出一个响哨,驱赶着羊群回到圈中。
郭尚礼忽然开口说道:“其实草原上的百姓和关内的百姓没什么区别,求的就是个一日三餐,左右不过是温饱二字罢了,可是这求的这么简单,却是得不到,这到底怪谁?”
“怪建奴。”耿如杞眯着眼说道。
“建州的百姓呢?他们也和这些牧民一样吧,和关内的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也怪建州的百姓吗?”郭尚礼略微有些失神的问道。
战争的正义性的讨论,很快就被打断,包统带着人来到了城头,四个仆人还抬着个架子,上面上烤好的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