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牧场,没有粮食,没有燃料,稳定的大明煤料远比牛粪要好用的多。
诸如此类,耿如杞和万岁曾经就林丹汗的种种决定,做出过一轮评判,这种评判,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万岁自己的总结。
耿如杞咀嚼了一下当时听到那段话的时候的情绪,摇头轻笑道:“万岁说:如果失败必不可免,那么争取一份最优厚的投降条件的最佳手段,就是用最激烈、最残酷的抵抗去争取。虎兔墩憨,你若是能把这句话理解了,察哈尔部,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争取投降最佳条件的手段是用最激烈的抵抗?”林丹汗重复了一遍,挠了挠头。
这段话,对于耿如杞来说,理解易如反掌,对林丹汗来说,也是同理。
林丹汗并不是漠北那种随水而徙的游牧民族,他们拥有自己的都城察罕浩特,也有数座城池,在冬日里也会进入城中避寒。
耿如杞转回内室,给万岁写一封回书,交给了内操。
“敢问大珰贵姓?”耿如杞将信件递给内操。
内操笑着说道:“贱姓王,名作文政,司礼监秉笔太监。”
王文政,信王府的大伴太监,自万岁入宫之后,就一直在司礼监做秉笔太监,也是第一个被安排入司礼监的大伴。
耿如杞当然知道王文政是何等的身份,是万岁的近侍。
在王文政说出自己姓名的一瞬间,耿如杞已经完全明白对方的来意,其实和郭尚礼差不多,来看看他这个山西巡抚到底在干什么而已。
当然截止到目前,内侍和锦衣卫也都是看看,并没有多问甚至还会配合耿如杞的种种决定,王文政拿到回信之后,就乘快马奔着京师而去了。
而此时的顺义王府之内,耿如杞依旧不太想杀林丹汗,这厮虽然老了一些,但是他毕竟是蒙兀察哈尔部的可汗,杀掉林丹汗,可一时痛快,可是之后呢?
察哈尔部如何解决?这不是逼着察哈尔部站到建奴那一边吗?
但是林丹汗摆出一副老赖的模样,你不让道我就再不走了,让耿如杞十分的恼火。
“其实我们蒙兀也有这样的说法。”林丹汗欲言又止的说道:“我们蒙兀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在长生天下,失去勇气的懦夫,没有在草原放牧的权力。”
耿如杞点头说道:“老奴酋在收拢建州各部之时,无一合之敌,但是到了海西女直的乌拉部和叶赫部的时候,遭遇了十四年之久的抵抗,所以,在后金征伐乌拉部和叶赫部之后,海西女直在建州地位如何?”
“乃蛮部,两只万人骑队,而且有半数披甲,三千余人马俱甲骑卒投靠建奴之后,又是何等的待遇?你可曾想过?所以说,即便是投降,经过最激烈的抵抗之后,才能换回最好的投降条件。”
万岁的这句总结,在耿如杞看来,十分正确,可谓圣训也。
“明知道察哈尔部被夹在了大明和建奴之间,既然总归是要失败,为何不一如既往的选择大明呢?”包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血迹,一只手看起来不太利索,半耷拉着。
“受伤了?”耿如杞看到了包统之后,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自从林丹汗遣使入城准备谈判起,包统就从归化城消失不见了,包统的万人队,并不在归化城,甚至连耿如杞的保商团也不在归化城内,更不在大同府内。
“建奴力大,差点没跑出来,不过还是被我找到了他们,放了个大烟花!”包统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笑着说道:“一点小伤,拉伤了,几天就好了。”
包统的万人队和保商团约三千骑,这段消失的时间,前往了喀喇沁部,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找到在行军路上的代善的六旗军,找到他们的粮道,然后点燃它。
这就是包统要做的事,耿如杞并不知道到底应当如何,才能在六旗大军的面前,将对方的粮草辎重给点了,但是若想守住归化城,唯有这一途,让对方走到半途,无法前行,自然就转回了。
所以耿如杞将任务交给了包统和保商团,至于他们如何做到,耿如杞并不关心。他只是告诉包统,若是无法烧毁建奴的粮草,归化城丢了,包统的家就没了。
哪怕包统在万历四十一年,顺义王爵尘埃落定之事,被赶出了归化城后,再也没有回到归化城居住,但是这里就是他的家。
“今日,为台吉贺!设庆功宴!”耿如杞朗声大笑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包统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根本抑制不住。
粮草呀!代善的粮草被烧了,他还拿什么行军,拿什么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