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尚礼被看的心里发毛,猛地站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去打劫吴孟明了,看你那样,我像是那种八大姑三大姨知道点事,就满世界宣扬的人吗?”
“像。”耿如杞这才收回了笑容,继续处理奏议。
居京师大不易,但凡是郭尚礼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吴孟明这个锦衣卫的千户,下场就是言官一顿弹劾,这事也属于潜规则的一种。
吴孟明少不了要吃挂落。
“代善居然还不撤兵。”耿如杞忧心忡忡的说起了正事,本来他以为包统夜袭八旗营,烧毁粮草之后,困于粮草的代善会选择撤兵,但是代善居然在察罕浩特驻扎了很久,这让耿如杞眉头紧蹙。
郭尚礼看着堪舆图察罕浩特的位置,疑惑的说道:“是呀,怪的很,按理说该撤了,怎么还在喀喇沁,再不回去,他粮草撑得住吗?难不成还要打归化城不成?不可能,不可能,除非他疯了。”
“要不我亲自去看看,看看代善他们在干什么?”
耿如杞从袖子里翻出了一本批红过的奏疏,这是之前耿如杞为包统请功的奏疏,万岁没打商量,直接给批了,认了包统这份战功。
但是万岁给他批了一个“慎”字,让耿如杞时常琢磨。
当今大明皇帝,是一个神奇的天子,尤其是那雷雨天气里,一闪一闪的大明皇城,实在是让耿如杞,不得不屏除万岁不知兵的狐疑,去思考这个慎字背后的含义。
这不算是运筹帷幄千里之外,更像是一种提醒。
万岁整的神神叨叨的,弄的耿如杞心里也没谱。
耿如杞看着那朱红色的慎字,忽然开口说道:“万岁手里是不是有一条建奴的线?上次那三本阴书说大同西卫军有变的阴书,就是来自沈阳。”
“你怎么知道来自沈阳?”郭尚礼疑惑的问道。
上次到底是谁送到归化城的阴书,至今都是个疑问,为何耿如杞如此笃定?
耿如杞笑着说道:“纸,辽镇都是用的高丽纸,但是却和高丽贡纸不同。必然来自辽东。”
“原来如此。”郭尚礼再次点头说道:“但是你问我万岁爷手里有没有建奴的线,我是真的不知道。”
“万岁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下如此批示。慎重,万岁到底让我慎重什么?”耿如杞眉头紧蹙的看着那个慎字。
“要不我去察罕浩特看看吧,这样也放心,看看代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郭尚礼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
耿如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一趟。”
郭尚礼说动就动,只是他拿起羊皮氅之前,忽然停下问道:“耿老西,咱们守着这破地方有啥用吗?又不是咱们大明的地头,犯得着为他们拼死拼活吗?”
这是郭尚礼很久以来的疑问,他看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守着归化城,守大同府不更简单一些吗?
耿如杞一直等着郭尚礼问这个问题,若是郭尚礼一直学不会思考,只会人云亦云,也就是一个千户顶了天,但是此时的郭尚礼问出了这个问题,就代表着郭尚礼在思考。
欲穷千里目,才会更上一层楼。
他琢磨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本有些破旧的奏疏,打开之后,翻到了末尾处,说道:“去年万岁从诏狱里把臣放了出来,臣知边事急切,写了安边十议,万岁批复甚好二字,后来写了一句话,能够回答你的疑问。”
“万岁说,有些地方必须被收复,那里没有任何的价值,但却有无上的价值。”
“对于建奴而言,此地是必须被收复之地,有着无上的价值,但是对于我们大明而言,这里没有任何的价值,却又有着无上的价值。”
郭尚礼眼睛眨巴了好久才披上了自己的羊皮氅,嘟囔的说道:“你们这群读书人,说话能不能说点阳间的话?整的云里雾里的,老子能听懂才怪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