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终于按耐不住,在奏疏回到毕自严手中之时,孙传庭一把从毕自严手中夺回了奏疏。
当孙传庭看完之后,面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
“毕自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孙传庭将奏疏扔回了毕自严的手中,略带几分愤怒的说道。
以皇庄为核心,去做买卖,是这封奏疏的核心内容,但是孙传庭却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若只是简简单单为了谋财,他孙传庭完全没必要如此动。
说到底,毕自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皇庄构建出的庞大内署管理的系统,能够控制整个大明的经济。
将朝廷的手脚伸到各行各业里去。
这份奏疏里涉及到了各行各业,都会由皇庄出面,然后从京师推广至顺天府,北直隶,最终扩散到整个大明!
一个矿监税使都已经折腾的大明朝鸡犬不宁了,这已经不是矿监税使那么简单,这将是一个全面脱离现在大明朝堂存在的庞大的体系,对大明的影响会产生何等的影响,孙传庭压根就不敢想。
毕自严理所当然的点头说道:“某知道在做什么,自万岁给了这司徒之职位后,某一直清楚的知道,某在做什么。”
户部官职由周朝地官司徒演变而来,所以户部尚书,都称其为司徒。而毕自严这个司徒还是完整版的,有三司使度支权的司徒,名副其实。
若只是大明户部尚书,顶多就是个财务部的部长,而有了三司使,大约等同于主抓财税的国家副总理了,这就是毕自严手中权力的差别。
孙传庭还要说话,却被坐在御座上的万岁给打断了。
“伯雅稍安勿躁,朕知道你的忧虑,无碍,无碍。”朱由检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容。
“万岁……”孙传庭还想劝谏一下万岁,既然万岁深知其利害关系,为何还如此的做出了这等选择?
朱由检看着孙传庭不解,王承恩担忧的模样,想了很久,说道:“王伴伴、伯雅,可知一首潼关怀古?”
“张养浩在至治二年回乡丁忧守孝之后,再不愿到朝中做官?居家八年?朝廷一年一道诏书,七召而不起?终究是在天历二年?再任陕西行台中丞。”
“让张养浩重新做官的原因,就是山西、陕西百年大旱?民不聊生。最终张养浩劳瘁在了任上,陕民夹道哭送。”
朱由检说起了这件事?写山坡羊·潼关怀古的张养浩?并不是一个喜欢空喊口号,然后躲在别人身后坐享其成的人。
相反,他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之人,无论学问、政事、功业?无一不被人称赞而找不出缺点的人物?最终累死在了抚恤陕民的路上。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首流传的小令,以洞穿历史长河的目光?看到了一条颠扑不破的道理,那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由检对张养浩十分的欣赏,而张养浩的致仕,却是因为朝政的混乱,蒙元统治者对张养浩这种喜欢揭短的臣子,十分不喜有很大的关系。
“大明已经危如累卵,陕西王二的民乱,即便是卢象升镇压、安抚的下去,但也仅仅平定了王二民乱罢了,这仅仅只是序幕而已!大明那根弦儿已经开始崩断了,伯雅!朕不怕身后被人骂做暴君,历史功过自有春秋去评说。”
“但是伯雅,哪怕是,哪怕是一丝丝的希望,一丝丝的摆脱这种亘古以来的百姓兴亡皆苦的周期性规律的可能,哪怕是仅仅的一年,两年,即便是短短的几个月,那它只要存在过,朕也好,毕司徒也罢,都值了。”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局势还能更糟糕吗?
不能。
那索性直接把天戳个大窟窿来。
孙传庭是典型的忠君的臣子,他属于那种在朱由检想要掀了屋顶的时候,劝他开窗的人。
大部分的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