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个人方面,朱由检当然对范文程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
在国政方面,范文程作为后金的头号智囊,没有他,对大明真的很重要。
但是朱由检并不感觉快乐,反而感觉遭到了羞辱。
若是之前范文程投靠建奴,是因为大明的朝堂群魔乱舞,腐朽不堪,可是朱由检已经在励精图治,而且黄石已经主动派人去策反他,却被拒绝了。
到头来,为了建奴,又主动送人头,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连死也要为建奴死,而不是为大明死,在范文程眼里,他这个大明皇帝,难道还不如黄台吉不成?!
“要不要在塞外杀了他?”王承恩试探的问道。
朱由检却摇了摇头说道:“上次柳絮儿的事,教训还不够吗?美人计和刺杀,都是旁门左道,有什么用吗?朕上次都说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严禁美人计和刺杀。”
不得使用美人计和刺杀,进行敌特工作,是一条底线。
这条底线,是武汉失守,长江局胎死腹中,新成立的南方局的第一任书记,在抗日杀奸团,枪杀投日文人周作人未果之后,下达的批示,也成为了此后情报工作的原则之一。
周树人是一个满腔热情的爱国文人,他的亲弟弟周作人却是投日文人的代表,一样米,却养了百样人。
柳絮儿死后,朱由检对锦衣卫和东厂都做出了最高指示,要求不得再使用美人计和刺杀来完成情报的搜集和传递任务。
对于干大事的人而言,美人计、枕边风压根就没用。
代善当年能够手刃继妻,现在也能对柳絮儿的死视若无睹。
搞刺杀,搞来搞去,除了搞得自己一身腥儿,除了把自己搞暴露以外,丝毫没有卵用,杀掉一个,立刻有人把这个坑给填上。
在塞外杀了他范文程,简直是太便宜他范文程了。
“按理说,今天就该是建奴过了喜峰口的日子了,最迟不过明天上午,代善还没有赶到喜峰口吗?他去忙什么了?”朱由检眉头紧蹙的问道。
按照之前的判断,代善从察罕浩特南下至喜峰口连五天都不需要,此时应该已经入关了才是,可是大明这边迟迟没有收到军报,甚至连长城上的烽火都未点亮。
朱由检在西暖阁并不是看万家灯火,而是在等着狼烟四起,可是京师的北方的燕山上,一片昏暗。
代善在哪里?
代善被范文程拦在进军喜峰口的路上,在出了沈阳城之后,范文程就快马加鞭,五人十骑的赶至了察罕浩特之后,得知大军已经开拔之后,再次追了出来,在距离喜峰口五十里的罗凤坡拦住了大军。
范文程嘴唇干的都裂开了,衣衫不整的站在大帐之内,指着堪舆图声音嘶哑的说道:“京师来信,大明方面严阵以待,孙承宗亲自守着蓟门,甚至枉顾皇命,将自己的妻儿老小、族兄弟都迁到了蓟门!”
“若是大贝勒此刻入喜峰口,关宁铁骑只需派出万人阻拦在我军后方,即可形成合围。”
“即便是拿下遵化四城,我军也不可能攻破蓟门,直逼京师,逼迫大君签下城下之盟!介时必然进退两难!”
“据宣府探子来报,耿如杞率四卫两万余人做先锋,另有数万精兵随后,已经火速驰援蓟门,准备绕道顺义昌平,堵截我军向右翼突围,而左翼山高路陡,山路奇多,又正值夏日,稍有暴雨,则山路不畅。”
“据辽西探子回禀,关宁军今日整饬仓储,整军备战,一旦大贝勒入关,关宁军必然倾巢而动,直扑广宁,若是广宁丢了,大贝勒自然知道是什么后果。”
代善示意门前两个带刀侍卫拿了两壶水来,待范文程饮尽之后,才指着堪舆图说道:“某幼时随父出征,至今征战已有二十余年,论政事,某的确远不如范相公,但是论军事,范相公,以为在某之上吗?你的这些考虑,难道以为某未曾考虑到吗?”
“这是场硬仗,但是也是场不得不打的硬仗,如果说去年谋划攻打察哈尔部、土默特部的目的是整顿蒙兀势力,彻底壮大,那么目前进攻大明,则是我们后金最后的机会了。”
“大明皇帝励精图治,继位以来,多有建树,民心多聚,几次范相公策反九边军卒都以失败告终,唯有大同左卫哗营,还被同卫军所镇压了。若是继续下去,用不了五年的时间,就是大明军队出塞平叛之日。”
“反观我后金之精锐,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瘾君子遍布八旗,聚赌成性,不思进取,军纪涣散到察哈尔右翼中旗被屠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