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倒是不大,就是晚上一些房中事的赌注罢了。
风倦了,马累了,太阳正缓缓的落入西山,将整个围场打成了一片金红,奔驰的马队逐渐停歇。
朱由检躺在草地上,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感慨活着真好。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广宁城还等着他去征伐,国中大小事务都亟待他去处理,大明正在滑落,朱由检只是给这个滑落踩了一脚刹车罢了。
“囡囡,想做皇后吗?”朱由检忽然开口问道。
这就是他今天特意空了一天的时间,陪着田秀英吃喝玩乐,吹拉弹唱,骑马纵乐的原因。
田秀英蹦蹦跳跳的从马匹上取下了水袋,正准备给万岁爷喂两口水,耳鬓厮磨之时,听到朱由检说话,手中的水袋啪的落在了地上。
“想。”
田秀英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推脱,更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脱口而出,她来三屯营之前,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那回京之后,周奎伏法,朕就行废立之事。”朱由检坐了起来,满是笑容的说道。
答案不出乎意料之外,他既然肯空出一天时间,自然是解决国母之事。
“万岁爷…”田秀英有些犹豫的问道:“是不是坐了皇后之后,世上再无此间欢愉?”
“额…”朱由检莫名其妙的看着田秀英,目的已经达成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田秀英坐到了朱由检旁边,看着天空的火烧云,出神的说道:“皇后是国母,掌内事五枚,翟衣十二凤冠,众妃之主,帅六宫之人,为天下之国母,母仪天下。就像皇嫂那般,事事皆虑,万事皆不遂意。”
“那必然是万万不可能,再时时刻刻追随万岁左右。”
“臣妾不愿,臣妾本就不期许母仪天下,只盼着与万岁爷日日如此,朝朝暮暮。”
田秀英失神的说着话,她脱口而出的想,自然是之前一直期许的目标,但是当万岁爷许下她这皇后之位时,她却开始犹豫起来。
相比之下,皇后之位,似乎不是那么重要,日日守着万岁身边,更觉心安。
田秀英忽然开口说道:“万岁爷,带臣妾去亲征吧!成祖皇帝御驾亲征,就带着权妃一起,臣妾愿与万岁红尘相伴,策马共驰,与做皇后相比,常伴相公左右,更重要些。”
朱由检坐在风中,看着风撩动着田秀英的秀发,忽然有些嫉妒风,它可以一年四季都伴在田秀英身侧。
“走吧。”朱由检一把抱起了田秀英,将其放在了马背之上,一个翻身,上了马匹环抱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田秀英,渐行渐远,回到了行营之中。
春秋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未到卯时,朱由检蓦然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床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田秀英,轻拿轻放的穿上了衣物,轻掩着门。
王承恩早就等在了门外,为万岁爷披上了大氅,出了三进出的院门,是黑压压的大汉将军,面甲扣在脸上,在火把的明灭之中,显得极为瘆人。
“出发。”朱由检挥了挥手,翻身上马,马蹄轰鸣,他是一国之君,岂能深陷儿女情长之间?
而门内侧身而眠的田秀英,看似熟睡,却是两行清泪滑落。
大明皇帝趁着天未亮,就出城,奔着广宁城而去,敌人的抵抗还是十分的顽强,他需要亲至前线,将敌人最后一线心防,撕得粉碎。
次日。袁可立早就得知万岁今日要回营,继续御驾亲征,早早的等在了大营之外。
无数的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大营内内外外,都是大明的军卒,他们在等待着万岁明黄色的龙旗出现在天边。
天蒙蒙亮,明黄色龙旗不出预料的出现在了地平线内,随即传来的是马蹄沉闷的奔跑声,随着天边一片沙龙划过,等在广宁大营的军卒们,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
“迎万岁归营!”袁可立看到了龙旗,大声咆哮了一声。
“万岁!”
震天的呼喝声,冲天而起,呼喝之声,将远处上山的飞鸟惊气,声浪拂过依旧带着露水的草叶,打在了广宁城的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