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国,东京,丰岛区。
深秋,午夜,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士正站在路灯下。
穿着红色大衣,长发齐腰,脖子上系着一条毛线围巾,脸上带着白色的口罩。
口罩有些特别,看着比市面上卖的要厚一些,更像是手术室里外科医生带的那种。
幽蓝的灯光照在口罩上,依稀可见,那原本该是女人白嫩脸颊的地方,却有着两道可怕的伤口。伤口未经缝合,从口罩边缘缓缓钻出,一直到耳根处才停下。
路灯下,甚至还能看到伤口下露出的泛着白光的牙齿,恐怖而诡异。
女人在笑,牵动着挂满血丝的伤口。
那样子看着很痛,但她其实并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多年了。
如今的她,已不在乎太多。
只是好奇,什么时候才会有“幸运儿”出现。
这样,她就可以摘下脸上那个简直要闷死鬼的口罩。
然后,拿起剪刀,一边欣赏着来自幸运儿的惊慌失措,一边给他可爱的脸蛋做个小手术……
正这样想着,一阵诡异的寒风突兀地从她身后刮了过来。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依旧在那里勾着嘴角歪歪。
可很快,她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后背也一股寒意。
不仅如此,她的身子也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得十分僵硬,就像个冰棍儿。
这是她被叫做“都市传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叫做恐慌。
空气,越来越压抑;背后,也越来越冰冷……
到底是谁来了?
阴差?
还是鬼怪?
裂口女咽了口吐沫,感到嗓子有些干痛。
她很清楚,不管对方是阴差还是鬼怪,都不是她这样的小角色能应付地了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么?
她想离开。
但是眼下,该死的身子半点也动不了。
很快,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除了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身后竟然还伴着一阵清晰可辨的脚步声,以及很有节奏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阴差和鬼怪向来是不屑发出的。也就是她们这些都市小怨灵才会故意弄出来,吓唬吓唬人。
难道说,来得不是阴差鬼怪?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已经缓缓进入她眼角的余光中。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半点来自阴间的漆黑死气,也闻不到阴阳师们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看着非常的……普通。
这个身材有些消瘦的男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一顶鸭舌帽,一件绿色卫衣,一条蓝色牛仔裤,背后一个黑色双肩包和一把长柄雨伞。
除了普通,很难再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样一个人。
男人和她擦肩而过,没有停留。
甚至,也没有丝毫想要看她一眼的意思。
他就这样离开了。
把裂口女当做空气,无情甩在路边。
裂口女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不受控制地流向身前的起伏。
紧接着,有些愕然,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失落。
就这样走了……
不对我做点什么吗?
“想什么呢?”
裂口女给了自己一个嫌弃的白眼。
然后,尝试活动了一下肩膀。能感觉得到,身上的压力正在逐渐减小。
只是偷偷攥着剪刀的那只手,还有些颤抖。
在她看来,那个男人的样子,除了侧颜有点帅,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厉害的家伙。
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单单从她身边走过,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想到这里,裂口女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现在,她的身子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心里盘算,还是走为上策。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时,脚下突然停了下来。
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又忍不住看向了男人离去的方向。
她看到,那个男人并没有走远,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前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转身进了旁边的旅馆。
那是一家,叫做“升本”的旅馆。
三层的矮楼,黄色的墙体,古板的招牌。
和那个男人一样,也是一样的普普通通。
只不过,看着普通,并不意味着它真的普通。
这一点,裂口女再清楚不过。
她注视着那家旅馆,眉宇一点点皱了起来。
她清楚地看到——
就在旅馆的二层,彩灯招牌下方的那间客房里,两团浓浓的黑气正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我是受松本先生委托,进行旅馆试睡测评工作的。”
“有人吗?”
升本旅馆前,卿安然对着店里轻声喊了几句。
透过眼前的玻璃门,他已经看到,大厅里根本没有一丝光亮,全然是一副“根本没人”的样子。
这一点,他在来之前也已经猜到了。
之所以在这里多等片刻,纯粹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
又等了片刻,旅馆中依旧没有人回应,卿安然这才蹲下身子,从背包里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中取出了松本先生交给他的旅馆钥匙。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将文件袋中那份“试睡师委托合同”一并取了出来。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简单又过了一遍合同。
“嗯,委托信息和签字都没问题。”
确认无误,小心收起合同后,这才将钥匙插到了玻璃门底部的地锁中。
虽说有委托合同在手,可大半夜的溜进别人家的旅馆,总归是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不免让人有些紧张和……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