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天一阵无奈,却又不忍再说她,笑着摇了摇头。
“大哥哥,你叫什么啊?”
“我叫秦昊天,你叫小狸挺好的呀,好听还好记……”
“不好不好,大哥哥叫秦昊天,小狸也要叫秦昊天,跟大哥哥的名字一样。”
“额……名字不能一样,要不然分不出来呀……”
“那我就叫……夏狸,我也要有一个夏字。”
“好吧……”
这一晚,秦昊天没有去挑水,明天小狸就要下山了,拉着他不肯放手,下山是去除鬼的,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直到月星稀疏,小狸说着话,躺在秦昊天怀中沉沉的睡去,双手紧紧的抱着秦昊天的胳膊,不肯松开,秦昊天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就这样让小狸抱着一晚上。
第二天,小狸离开了,带着秦昊天给他留下的一个香囊,这香囊,是他在交易会上的来的,在上面用金龙笔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个“狸”字。
小狸拿着香囊,没有去找秦昊天,她怕自己舍不得……
秦昊天照常去挑水,这水,从来不会洒落半滴,就像那六尺见方的水池,永远都不会被填满一般。
又是半年,来听故事的妖兽来了一批,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每个妖兽都知道有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年,每天卷着裤腿,赤裸着上身,从后山挑水上来……
这一天,秦昊天挑完了水,照常在果园坐下,从裤兜里拿出两个野果,边吃边听。
听完也吃完了,忽然老者喊道:“你来了多久了?听我讲了多少故事?”
秦昊天知道是问他,起身拍了拍裤子,扔掉核儿,笑道:“今天整整满两年,听你讲故事能记住的有九十九个,其他的都记不得了。”
“也不少了呀,九十九乃是极数,难怪你记不得。”老者笑了笑,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手一划,空中出现一条银光闪闪的小溪。
“你进去吧,这是时间长河,我这里没有你的道,这时间长河,是我最后一个道,我当时顺势从那面镜子那儿偷了过来,就连它都不知道。”
“偷,从镜子里?”秦昊天吃惊的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这幻境,原本就是虚无,既然是虚无,我自有办法将偷过来,这一手,我可是练了不少时日呢,今天却便宜了你。”
“为何要便宜我?”秦昊天不解问道。
老者神情一滞,旋即仰头笑道:“很简单,因为没有我传不了的道,它也没有,所以我一定要传你一个道法,才甘心,否则就是砸了我和它的招牌。”
“很重要?”
“很重要。”
“我明白了,多谢前辈了。”秦昊天躬身拜道。
“不必,这是它欠你的,我替它还了,若是以后见到它,还希望手下留情,它这些年也不容易。”老者挥了挥手,不受秦昊天这一礼。
秦昊天虽不知道老头子说的是谁,却还是点了点头,原来,他在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遮了天机,时间不多,你快快去吧,否则被它看见,可就有些麻烦了。”老者手一挥,整个天空瞬间乌云滚滚,将时间长河隐藏在其中。
老者右手伸出一个手指,朝着时间长河一划,长河裂出一个丈许宽的口子,点点精光从中散出,散落人间,消失不见。
秦昊天不在迟疑,一跺脚,蹦起百丈,直接跳到了时间长河之内。
脚下星光流转,前世今生的种种出现在眼前,他仿佛化作了一滴水,在长河之中慢慢的流淌。
秦昊天看到了自己在襁褓之中,丹田之内,青莲珠正通过他吸收着天地灵气。
前面,就是他出生之前,秦昊天心情忽然间激动了,两年来,首次热血澎湃。
他看到了一个女子,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看到了一个男子接过手中的婴儿,慈祥的笑,他想看,却看不清楚,他知道那是他的父母,忽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秦昊天不顾一切,擦干一直往外狂涌的泪水,想看的更真切一些。
心在滴血,两世为人,却第一次见到父母模糊的面容……
“啊……”秦昊天大声呼喊,双腿一软,跪在虚空之中,眼泪从两颊滑落,化作点点星光,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他不再睁开眼睛,就那么跪着,低着头,脑海中的画面在面前忽然间展开,仿佛格子一般,每一个格子是一个故事,是一个人生,是一段传奇……
“慢一点……我看不清……”秦昊天喃喃道。
周遭的画面忽然间变缓了,长河之内,时光流过,走进他的身体,变得迟滞。
“再慢一点,母亲、父亲,你们在哪儿?”秦昊天闭着眼睛,脑海中的画面变得奇慢无比,顺着画面,他看到了北斗之北,一颗渺无人烟的星球之上,一座七层浮屠塔静静地矗立在正中央,塔前,立着一个牌子,上书“天狱”
画面忽然间转变,北斗之南,山清水秀,高山峻岭之中,云层之下,瀑布飞流直下,一道倩影盘坐在瀑布之后。
“仙宫、神殿……”秦昊天心中默念,忽然间开口大笑起来。
九十九格画面瞬间崩溃,化作无数星光涌入秦昊天眉心。
“啊……”
秦昊天喊的撕心裂肺,脑袋像要炸开一般,九十九道记忆在脑海中崩碎,重组,崩碎,重组,循环往复,时间停止,只留下秦昊天一个人感受着这九十九世的记忆。
每一个故事,都有撕心裂肺痛,都有肝肠寸断的苦,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天地间最特殊的,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最幸运的,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最轰轰烈烈的。
不是,都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最平凡的,最平凡的生老病死,最平凡的海枯石烂,最平凡的爱恨情仇,每个人都是这长河中的一滴水,每个人都是星空中的一道光,没有人特殊,没有人例外。
一切的一切,都包含在这里,这里,才是生与死的起点,才是道最原始的地方。
“原来,等待才是最原始的苍老……”秦昊天喃喃道。
那九十九道画面忽然间化作了紫嫣醒来,一个人站在庙里,破庙摇摇欲坠……
化作了慕容婉站在无情崖上,看着滔滔江水,风吹乱了发,却没有人理睬……
看到了瀑布之后的倩影,那道思念的目光……
看到了天狱之中封印修为的男子,一动不动,如睡着了一般……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一个人忽然间的出现,能够让他们一展愁容,喜笑颜开……
他知道,他们是在等他。
九十九道画面再次崩碎,在秦昊天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化作一道光斑,射入眉心。
一滴精血从眉心渗出,顺着眉心流下了一个眼睛的痕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流行滑落的声音,青莲珠忽然间飞快的转动,飞出秦昊天体内,一道精芒从中射出,化作金色的光波,冲破了时间的禁锢,冲到了天河银海之处。
青莲珠剧烈的震动,一道星芒从冲进了时间长河之内,第二道,第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