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微微笑着:“家人在的地方,既是家。”
小殷礼眼睛一亮:“您会陪我一起?”
玄天摇头。
殷礼从不会哭,只有这一瞬他眼眶红了:“您不要我了……”
从梦中惊醒,殷礼脑海中还回荡着年幼自己说的荒唐话。
——您不要我了。
——我再也不回来了。
——您再也见不到我了!
一语成谶,他再也没有到过六州之外,再也没有见到过师父。
大雍新帝励精图治,开六州盛世;六州之外无垠恶肆虐,生灵涂炭。
可无论六州之上,还是六州之外,玄天都不在了。
“阿礼!”
和尚一道清喝唤醒了殷礼。
殷礼苍白的手抬了抬:“没事。”
可鉴早已用‘言令’让照天安睡,睡着的少年紧挨着殷礼,不自觉摆出的姿势却是在护着他。
殷礼坐起来,墨发顺着道袍滑落,缠在了照天的衣襟上。
可鉴顾不上这许多,问他:“刚才你睡着了?”
殷礼手指无力,却执拗地解着缠在少年衣襟上的发丝:“还有药吗?”
可鉴拧眉:“这三天你已经用了六副!”
殷礼:“嗯。”
可鉴急道:“再用下去,你的身体……”
殷礼抬头,瞳孔如冰:“上郡城三十万百姓,放着不管?”
可鉴:“……”
殷礼解不开缠着的发丝,也唤不出龙鳞剑,他烦躁得丢开:“无垠之恶已经蔓延到六州,上郡城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鉴哪会不知其中利害,可是……他揪心道:“你这样糟蹋自己,又能撑多久?”
殷礼:“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可鉴真想骂人:你有个屁数,你他妈就嫌自己活太长!
骂是骂不出来的,实在太过心疼,可鉴恨道:“华旭个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华旭是可鉴的师弟,是殷礼的师兄,也是祸患了整个六州之外的道修。
提起华旭,殷礼一口猩甜涌到了喉咙,咳了一声。
可鉴连忙起身,他嘴上术语不歇,黑袈裟浮空,道道金色光芒覆盖在殷礼身上。
殷礼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可鉴松口气,又忍不住道:“除了你就没人能压住这无垠之恶吗!”
说完和尚就后悔了。
有……
他们的师尊,以一己之力镇压六州之外,给六州苍生百世安定。
可如今玄天已逝,无垠肆虐。
殷礼拿命守六州也不过堪堪撑了五载。
华旭更是直接叛离六州,混入无垠。
他可鉴和尚能做的也只有守在殷礼身侧,护他周全。
还有谁能帮殷礼?
阮云铎一意孤行,换来的又是什么?
连凤凰后裔都经不住一丝无垠恶的侵蚀,还有谁能帮殷礼?
如果谁都帮不了,殷礼又能撑多久!
殷礼恢复了些气力,手指一划,斩断了缠在少年身上的发丝,看向可鉴:“药。”
可鉴咬紧牙关,破戒骂了一声,到底是起身去给他熬药了。
殷礼靠在床边,眼眸盯着睡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