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再厚冰层,三个人重量聚集在一处,也开始由着一个点如花纹般肆意向周遭扩散开来,印在一片茫茫漆黑水面之上,仿佛墨色胎釉上生出来冰裂纹。
宣倩和纪筝同时怔住了,大气也不敢出,然而那女子怒火丛生,眼中只有那个昏庸蛮横凶残暴君,其余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脚一脚满踏怨气而来。
第一条裂纹正撕裂在她与天子之间,女子一脚没踩稳,勉强渡了过来,却是扑到在了冰面上,惊慌地尖叫之后便出现了昏厥迹象。
宣倩与纪筝也连忙匍匐在了冰上,用四肢分散开重量。
刚一趴下,纪筝猛然一个哆嗦。
太冷了,不怪那女子虚弱要昏倒。只觉一股冷气从腹部侵入,一点点犹如虫蚁啃噬又像烟雾弥漫,在五脏六腑之间爬满扩散开来,冻麻了肺腑便继续向四肢,向大脑涌去。
远处刹时而到一个黑影。
他抬起头。
明辞越那张柔和而从未现过惊慌面庞,月色打落冰面,光芒反射,萦绕着他。
更重要是,他是周围唯一热源,力量,温暖。
明辞越本就轻功了得。
“圣上还好吗,微臣抱您回去。”
此时在冰面裂痕之上轻足点地,半跪在天子面前,他自身没什么好惊恐,更多是担忧和焦急天子性命。
“你疯了吗,快救人啊。”纪筝一开口,声音便虚得打起了颤,每一个字眼都是努力从牙关里挤出来,“她二人都体力不支了,不能用抱,来不及,你得慢慢地拖着她俩滑过去。”
纪筝抬头看着明辞越皱眉望向旁边,分明出现了一丝动摇,犹豫,难以抉择。
然而他只用了一瞬,沉默地垂了眼,又立刻回过头来,坚持道:“冰上太凉,圣上受不住,微臣抱您回去,再折返回来救二位姑娘,微臣有把握来得及。”
依明辞越本领,他说来得及便一定来得及。
但纪筝依旧不放心,坚持让明辞越先送她俩。
“明辞越,你听不懂朕命令了吗……”纪筝声音越来越小,他看懂了明辞越眼神,那是从未有过居高临下,不容置喙。
纪筝猛地瑟缩了一下,俨然回想起,书中明辞越,比起小皇帝来,有声望,有能力,有野心。这种结局要走上龙椅之人怎么可能是真正雌伏,他从来都只是暂居皇位之下,完美而又偏执,只做自己认定事情罢了。
而现在,在他古人三观判断里一定是必须要先救天子,对皇权敬畏最终打败了他心中仁善。
纪筝可不想借着皇者身份行使特权,让明辞越这种心善之人烙下一辈子遗憾。
可现在面前摆着这不可逾越时代沟堑,怎么跟他解释都仿佛鸡同鸭讲。
明辞越在他犹豫空档已经抱起了他。
那种肌肤相触传递来温暖,紧贴胸膛传递来安全感,让纪筝迷茫了一瞬,大脑懒散迟钝着,拒绝着思考,身体本能怂恿着他在这人怀中舒张四肢,半阖双目,紧紧缠住。
不够还不够,想要贴得更紧,索取更多。
两人重量相叠,冰层又发出了令人牙酸声音。
可是没关系,明辞越轻功足够他们轻盈点地,眨眼间落去岸边。
“咯吱”。
纪筝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