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的小小十几年,竟真能对她有影响?
迎棠怒上眉梢,一把扯下帐幔扔过去,旋即丢出好几个灵力波。
不稳的灵力凝成缝纫訇然飞过,朝冽全全吃住。
他重重闷咳了一声,呼吸颤抖地厉害,却好像这一幕已经在心里上演了千万遍一样,包容地看着她。
迎棠堪堪站直,又跌坐回床上。
他拿出一双鞋递到她面前:“阿棠,先穿上鞋……”
那双鞋好生熟悉,迎棠在记忆力翻了翻,竟是她当初当给云来客的鞋子。
她当了,他又买了。搁这玩呢?
“不要。”她像是在闹脾气,心里乱成一团糟。
朝冽眼眸一凉。
她竟是连碰都不让他碰了。
“好,那不穿。阿棠,你的身体如今还受不住你的魂魄,你需要适应一段时日。”他温言哄她,“这里太冷,我们先出去。”
他递给迎棠一根灵器,是一根拐杖,早就准备好了似的。
迎棠沉默地接过,艰难地自己穿鞋子。
谁知一双脚根本不受她控制,全被麻痹了似的。
她竟连穿鞋,都没法穿了。
她是变成废物了吗。
她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
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要濒临崩溃。
朝冽喉头苦涩,眼眶红了一片。
他扶住她,她却甩开他:“不用你扶。”
她好不容易穿好鞋,拄着拐杖艰难地往外走。
听到身后人匆匆追上来,气得又是一个灵力丢过去:“你走开!做什么老是粘着我,我投胎转世,你竟也粘着,你真是个疯子!”
朝冽承下她的灵力波,面色一白,却仍是凑上来。
迎棠不理会他,加快脚步出了小木屋。
木屋外,是大片的仙品垂丝海棠。
海棠花瓣如雨而下,吹过她苍白的小脸,落在她的肩头。
她努力走得很快,却发现就算用拐杖,脚也疼。
她恨照晏,恨天界。
她也好恨他,她恨死他了。
噗通。
迎棠一下子摔下来。
却摔进他的怀里。
熟悉的冷杉香围绕着她,迎棠鼻子蓦地发酸。
那些过往的狂傲和张扬,如今竟不舍往他身上撒。
她不甘又愤恨地挣扎着打他:“放开我!”
朝冽狠狠搂住她,声音抖得厉害,一字一句,都在猛敲她的心:“阿棠……你别生气……你很快就会好的……我都安排好了,绝不让你再受苦……”
他哽咽了几番:
“你说我死了,你阴曹地府都翻得……
我在那等不到你,与你错过了,是我不对……
是我搞砸了我们的婚礼……”
迎棠猛然一僵,把头闷在他怀里,细瘦的手腕颤抖地厉害。
“对不起,阿棠,对不起……我欠你太多……”
他浅笑一声,用尽力气搂住她,不让她跌下去:“姑娘说得对,星尘月色,都不及姑娘的眸子美……”
“以后海棠花开,我们就在天阙宫外荡秋千好不好……”
“这三界我们无处不能去得,若有人来犯,我们能来一个打一个……”
“如今整个三界都是我为你经营的,魔尊迎棠,是六道之主,是三界之主,他们统统只认你……”
他每一句话,都落在她万年前的畅想上。
星河城,那个漂亮的小别野里,她对允平说的每一句话。
迎棠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如她下界走一遭一般……
她像个小孩子,忽然崩溃地哭了出来。
像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
造化究竟为何如此弄人。
一万年了,这万年来,她到底在坚持什么,她想要保护的,不过是一个他。
三界六道,她真的稀罕吗。
破封印后,她到底为什么奔波。
她打他恨他,把他恨到骨子里,他为何偏偏就非要粘着她,还同她说这么多奇怪话。
他是傻瓜吗。
她抽泣地厉害,哭得快噎住。
朝冽手足无措。
他笨拙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眸。
他将她瘦弱的身子抱起来,把她举地高些,让她趴在他肩上哭,不停唤着她的名字哄她。
迎棠狠狠攥着他的衣服,眼泪决了堤。
……
天上有仙鹤飞过,青茷在天阙宫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人。
他焦急地冲进去,想看看究竟怎么了。
海棠花堆砌粉色的云。
花浪中,金纹的白虎静静趴在粉山里,眼波如浪,漾动着柔情。
小兔子枕着它的毛肚子,睡得一起一伏。它像是哭累了,小小的一团,还情不自禁地打着哭嗝。
长尾巴悄悄捞起一堆花瓣,为她盖上小被子。白虎垂头,呼噜着在小兔子的脑门上印上一个吻,脑袋贴着它,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