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晃神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天家在说什么,只见身边的监生都跪下去了,裘彩撷急忙跟着下跪。那种阴冷的目光好似又黏在她的头上、脖颈处,她微微侧身便瞧见那个魁梧男子浓重的眉眼里满是警告的神色。
尽管对方已经触到了裘礼烨的眼神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倒还轻蔑地哼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将在场的人放在眼里。连那正在说着欣慰和赞赏官话的天家,他都没有半分尊重之色。
身边的监生皆起身,因着现下还是无官职的白身只得站到群臣的最末,如此距离几乎就是容华殿的门槛边了。到了此处,裘彩撷反倒是舒了一口气,没了那紧迫到让人战栗的目光威胁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倒是头一回,裘彩撷同那般每日上朝的文武官员一道结结实实站了两个时辰,维持着双目不能直视也不能交头接耳的姿势。一双腿站得笔直还有那腰杆都要像别了把半尺在背后似的,几乎过了一炷香时间她身子里的痒骨就开始作祟了,总是暗示着她动一下。手也好、脚也好或者其他任意一处,连鼻尖和头发丝儿都开始发痒了。
这两个时辰裘彩撷着实是忍得难受,她跟前站的便是何晋那个书呆子,见这厮还真站得同棵松柏似的连抖都不曾抖一下心底下便无比佩服。乘着文武官员皆俯身作揖高呼“万岁圣明”之际,裘彩撷忙在他后脊上戳了一下。
见那厮显然是僵住了身形,裘彩撷在心里偷着乐,这下算是给她解了解乏。她又端立了姿态放空思绪看着脚面,直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她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才见前头那乌压压一片给天家跪下道安。后面的人隔得远了听不真切,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地叩拜了。
没一会儿,裘彩撷便等到了从最前头走回来的裘相,她将将退立门边等他过来便听到天家身边的太监高声宣道:“圣上有请裘相及新晋监生裘彩撷御书房一叙。”
于是她便看到原本面上尚算和缓的裘礼烨忽而皱起了眉头,随着人群走到她这头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道:“现下你明白了?”
“唔,我算是能体会爹爹在朝堂上的艰辛了,不过要说既得好处还是得让阿娘瞧见了才是。”
周遭了官员对于裘相被天家留下这种事已然见怪不怪,路过父女二人身畔的时候识趣地道了个别。天家已然先行一步了,留下崔英在散场后为裘礼烨二人带路。
获得天家的私下召见对裘彩撷来说是头一回,她心下又是兴奋又是忐忑。裘礼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到时候你无需多言,且站在一边就好。”
这话自然是背着崔英说的,那厮倒也识趣一直走在两人前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裘彩撷放心地点了点头。哪知一行三人将将走到御书房天井院中,守卫的两个小太监却将三人都拦在了门口。
“圣上有旨,宣裘彩撷单独觐见。裘相且在院中等一等。”
这回裘彩撷倒是有些慌张之色,她回身望着裘礼烨,后者虽说已然面色不佳到底没有公然抗旨的把握,点了点头,“去吧,阿爹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