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素被他拽得狼狈回头，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此处风口正盛，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他拽得她手腕都发红了，"太子殿下，你对我横竖不过利用一场，如此生气又是为何！"

如此生气为何？

他从大聂一路带她回家，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从未想过要放弃她。他以为南夷才是她的家，是她的根，落叶终究是要归根的，可是她的心里却装着大聂，想方设法地也要离开！

他真的就留不住她吗？

莫君衡从未如此愤怒过，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将她从马背上拽下来，可是一想到她身体如此虚弱，连马缰都拽不稳的样子，他就怎么也下不了狠手。

宁子漠骑上另一匹马，三两步便追了上来，就在莫君衡犹豫的那一瞬间，他朝谭素伸出手，谭素挣脱莫君衡的手，毫不犹豫地跳进宁子漠的怀中，快马加鞭，将他狠狠甩在后头。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她从他手中挣脱的姿态犹如搏命之徒，要么死，要么走。他差点都忘了，这个女人身上流着南夷的血，柔弱妥协并不属于她，他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为任何人臣服......

胯下的马儿仿佛受到了惊吓，猛地摔在了地上，一向身手矫健的莫君衡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的身子狼狈地滑了出去，手心一片血肉模糊，他有一瞬间感觉不到疼痛，当他抬头望向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时，那股疼痛才密密麻麻地袭上了心头......

周围的侍卫全部都怔住了，他们从未见过骁勇善战的太子殿下如此狼狈的一面，他杀敌成百上千，竟也有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

齐秉趁机夺了马匹，逃命而去。

莫君衡推开扶他的手，拽紧身侧的弯刀，再次翻身上马，他要亲自将她追回来。手心的血凝结在匕首上，寒风吹得伤口裂开，这南夷的风霜雪雨就像是要将人活生生剐一层皮肉下来，他这二十多年什么刀山火海没经历过，可是这场风雪却让他寸步难行。

"殿下，他们往北逃了！"

"殿下，起大风了，他们跑不远！"

"殿下，让末将带兵去追吧！"

"殿下，殿下......"

寒风掩盖住了周围的声音，莫君衡渐渐听不到旁人在说些什么，他一心追着前面的人，哪怕大风掩盖了痕迹，他什么也看不清，还是固执地往北方追去，他觉得只要自己够快，就一定能追上他们，把谭素带回来。

带回来......带回来之后呢？

把她锁起来，还是把她关起来？

还是给她灌什么汤，让她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扶持自己？

莫君衡的心一沉再沉，那些他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他知道自己哪样都不能，除非她心甘情愿。

马儿慢慢停了下来，眼前的风雪吹乱了他的衣襟，细小的雪花扑在他脸上，冷入骨髓。他的耳边仿佛能听到她低声咳嗽的声音，苍白削薄的唇，每一声，都重重地砸在他心头。

南夷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了。

她该在这个时候离开，趁暴风雪还没有来临前，早些离开......

"殿下？咱们不追了吗？"

莫君衡缓缓吐出一口冷气，轻轻拽着马儿回头，他微敛着神色，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他的冷漠之下，再不复起，"追不上，不追了。"

侍卫们疑惑不解，面面相觑，正想询问，发觉他们的太子殿下已经折身回去了，只好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