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妈妈脸颊也是羞愧到发红,没敢多看程月鸾一眼。
其余的女眷,种种复杂情绪杂糅心头,心乱如麻地看着程月鸾,一时间争相示好,一面儿拉着她坐,一面儿问她吃不吃糕点,又笑吟吟问她日常里都忙些什么。
程月鸾一一得体答下,态度舒展自如,相较之下,被孤立在一旁的程月柔委实显得小家子气!
轩内恢复到一种莫名的平静之中。
戚连珩敛起神思,见过了意广轩里长辈,便与贾妈妈一道离开了轩内。
他走到龙潭石边,问贾妈妈:“这首诗,是谁写的?”
贾妈妈奇怪道:“世子爷,这、这不是您作的诗吗!”
戚连珩眉心微动,道:“是我作的。我是问,是谁将这首诗写在龙潭石上的。”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墨迹刚刚才被冷风吹干,摸在指腹,还有浅浅的黑色,也就是说,是轩内人所作。
……不可能!
戚连珩实在想不出是谁,一个可疑的人物,翻跃上心头。
下一刻,便听贾妈妈道:“自然是大太太写的,您不认识大太太的字吗?”
戚连珩颅内轰然一声。
当真是她挥就。
仿佛意料之中,又十分……意料之外。
戚连珩忽挺直了脊背,重新端详这首诗。
他自然是认得程月鸾的字,但平日里,她写的都是簪花小楷,不是这般笔迹。
一个人会写多种字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是,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过。
他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跟他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
贾妈妈见戚连珩出神,不禁问道:“世子,这首七言律诗,果真是您作给程二姑娘的?”
戚连珩负手而立,唇齿稍启,拧眉反问道:“这首诗,是从程月柔手里传出来的?”
贾妈妈自然而然地说:“现在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这首诗是您写给程二姑娘的!”
戚连珩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手指骨节隐隐泛白。
这首诗并不是写给程月柔的。
或者说,戚连珩写完之后,没有打算送给程月柔。
程家喜宴的时候,戚连珩去喝喜酒,在花园子里偶然见一弯新月,即兴而作。
写下这首诗的时候,他脑子里仅仅只有月亮的模糊剪影,他怀念的是曾被她救下的那一刻,抓住希望的欢欣与感激。
《月上心弦》只是写下了记忆之中那一刻他心中的感受,并不是具体写了谁,也不是要送给谁。
他倒不知道,这首诗怎么就流落出去,还擅自有了“主人公”。
戚连珩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月鸾的字迹,问道:“她为何要将这首诗抄在龙潭石上?”
贾妈妈欲言又止,犹豫之下,才说:“程二姑娘说要歌颂你们的感情,大太太被逼无奈,只能说不如教世人都来观赏得好,这石头今儿便要送去护城河边,使每一个入城门的人,都亲眼瞧瞧你与程二姑娘……”
戚连珩面色铁青,似连天寒水,漫无边际,他切齿吩咐道:“去取我的剑来!”
丫鬟婆子不敢耽搁,即刻去取剑。
戚连珩举剑,横挥而去,一声巨响,石头隆然裂开。
他又连劈几剑,不堪一击的龙潭石碰到玄铁宝剑,已有部分碎成齑粉。
石头碎落,诗不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