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春晓说,“不给人添麻烦、保持安静、家庭职场社会阶层分明壁垒森严,这难道不是培养抑郁症和孤独症的最佳温床吗?还有拒绝女性进入职场。”
“就像伽椰子?”太宰治问。
客厅里突然出现
了很多的障子门,不断开启闭合,将石切丸与众人分隔开。
“他们去哪里了?”织田作问。
“还在房子里,只不过被转移了,”春晓说。
“在楼上!”太宰治说,“伽椰子好像也在楼上,还有那个小孩。”
“主殿,我去看看。”鹤丸说。
“不必,我正在看着。”春晓打开了灵视,这栋屋子里的三个鬼,散发出的气息在灵视中就像黑色的太阳一样耀眼。
春晓伸出手,向一个方向抓去。
“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春晓说,“伽椰子这样的性格,一旦与职场分开,就等于是与世隔绝了,时间长了,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都是陌生人,幸好她有一个孩子将她与现世的缘连接在一起,可是她的丈夫是典型的日本男人,还患上了那样的疾病,伽椰子一辈子恐怕只有抱着孩子的时候才是幸福的,可是最后一切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求助?”织田作问,
“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除了必要的税务等等业务,不曾去过任何役所部门;为了不被人嘲笑,所以不曾把家里的任何事情向外透漏过,也不敢求助;因为不曾与他人有过任何交流,连邻居都会让她紧张,布满人群的道路则让她恐惧;因为原本就处于社会的底层,他们的社交圈子也不能提供任何有效率的帮助。”春晓说,“日本人的生活,是一座座孤岛,一旦工作、亲朋、推销等连接他们与社会的桥梁崩塌掉,他们也就社会性死亡了。”
春晓回手,从虚空中扯出了男人油腻腻的、鲜血满布的头颅。
“找到了,你这个家里横的废物。”春晓说。
男人发出类似于野兽嗥叫的声音,破烂的屋宇簌簌作响。
“小春,你好像······没画符念咒?”鹤丸看向春晓。
“一位朋友送了我点东西。”春晓说,“就在刚才,原来竟然这样简单,像呼吸一样,就是这么······待我再来做个试验······我要把他封印起来,我们投票表决一下,把他封印在哪里?”
鹤丸、太宰治和织田作楞了一下,太宰治抢先道:“我看过鵺的藏书,鬼怪这种东西,一定要封印在避免人类触
碰的地方,而人类的气息又会加固驱逐他们的咒。”
“所以?”春晓偏了偏头。
“我们把他封印在马桶里面吧!”太宰治兴致勃勃说,“绝不会有人用手去碰,也不会断绝人气的地方!”
“万一把马桶堵住了怎么办?”织田作竟然真的思考起来。
“不是说鬼没有实体吗?”太宰治说。
“上厕所有鬼偷窥很糟糕吧。”织田作说。
“噗—织田作你真有趣!”太宰治哈哈大笑起来。
“你,明明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竟然也能接上去?”鹤丸叹为观止。
“总觉得,如果是织田作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太宰治说。
“我们还要去找石切丸,别聊了,就把这家伙封印在马桶,速战速决。”春晓说。
春晓将男人团吧团吧在手里,拍去了他的人形,只剩下一个灵魂团子,找到卫生间,塞进了马桶深处,将他封印在了里面。
然后,每次冲水,他们都能听到一阵嚎哭的声音。
封印好男人的鬼魂,春晓可以放心做试验了。
春晓不知道晴明给他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不是记忆,那么“技巧”这种东西也可以送人吗?在不输送记忆的情况下显然不太可能,那么唯一有可能就是“本能”。
晴明送给他的,是他对阴阳术的“本能”,换而言之,晴明把他的一注思绪灌入了春晓的身体里,让他对阴阳术产生了本能的应用模式。
春晓下意识的伸手,让本能引导他的行动,然后他下意识的屈伸了一下手指,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一束天光被他点亮,被光明照射的地方,阴暗的污秽冰消雪融,露出了虽然破旧但“干净”的客厅。
这栋屋子的一角,被净化了。
灰尘太多。
他想到。
然后一阵风卷进了室内,狂暴却不失谨慎的刮过家具、地面以及墙壁,最后,风卷成了一团,将尘土包裹在了里面,然后升温,将尘土压缩成了一只陶土狐狸。
春晓直愣愣看着手心巴掌大的狐狸,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狐狸一下,然后狐狸落地,幻化成了梦境中晴明的模样,但不会说话,不会动,只是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春晓。
春晓一个激灵。
脆弱的纸
片人式神消散了,作为媒介的陶土狐狸也碎裂了。
“刚才是什么?”鹤丸好奇的问。
“式神,晴明喜欢的小把戏,他经常把花朵和纸人幻化成他自己的样子糊弄客人和上司。”春晓说。
春晓看向自己的双手,他明白为什么晴明被誉为最传奇的阴阳师了。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无所不能,这就是春晓现在的感觉。春晓用手遮住了眼睛,不好,他现在可能要膨胀了,需要灭灭自己的激涨的心情。以前犯过的错误,决不能再犯一次,他没有第三条性命来挥霍了。
“伽椰子呢?”春晓声音低哑的问。
“楼上······啊,石切丸殿可能遇到麻烦了。”鹤丸说。
鹤丸率先向楼上跑去,他的身形飘摇犹如一只飞跃的白鹤,木屐几次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已经飞向了楼上。
名字就是最短的咒。
春晓看向屋顶,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呼喊:“伽椰子。”
仿佛被异界的领域所笼罩,一切都被蒙上了晦涩幽深的影子。
令人恐惧的女鬼自天花板上降落,头足颠倒垂挂在上,双目平平的与春晓对视。
“你要不要,做我的式神?”春晓问。
伽椰子不声不响的看着眼前这位与往常的阴阳师和和尚完全不同的术者。
“你杀人太多了,若不做囚徒,我就只能将你净化了。”春晓说。
伽椰子睁开血色的眼睛,头发乱舞,周围的家具随着共鸣,铮铮绽裂。
“你要灰飞烟灭,但俊雄不会,因为他没有沾染‘业’,他没有杀人,还曾经想要救人,他不会死。”春晓说,“但你不同,不做囚徒,你就只能消失。”
伽椰子对春晓伸出枯瘦的手,血红的指甲不断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