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团双手缩在薄白色防晒衣里,手指勾着袖口,用右手食指一点一点拨着酸奶瓶身。
酸奶被一直拨到桌沿边。
芝麻团像只小仓鼠,小口小口舀着酸奶。
杏仁碎碎被咬得喀滋喀滋响。
周梒江看了会,淡声:“手伸出来。”
喻见缓缓眨下眼睛,咬着酸奶勺,伸出右手。
她的掌心向上,掌心纹路清晰,干干净净的。
“另一只。”周梒江虚眯了下眼,显然不是很满意。
喻见仰头,看着少年冷沉的样子,眼皮轻颤,目光游移了瞬,朝灯火通明的窗外看去。
窗户玻璃反光,喻见看见周梒江一直没动,他半倚在桌边,表情很淡。
末了,喻见无声地轻轻叹出口气,伸出一直蜷在袖口里的左手,递到周梒江眼皮子底下。
手背朝上。
“翻个面。”
喻见乖乖翻面,指尖颤了颤。
芝麻团手小,白净细腻的手掌心上嵌着四道深深的月牙印,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月牙印周围又红又肿,看着触目惊心。
食指关节外侧,又是道深月牙印,皮肉被掐破,带出些许血肉,血迹模糊,已经干涸。
周梒江长腿一勾,勾过一旁的椅子,面无表情的坐到喻见斜对面,用棉签蘸了消毒水,轻压上喻见指关节处。
消毒水渗进皮肉,激得伤口钝疼。
喻见不太能忍疼,手指尖猝然一颤,好像连心尖都被泡到消毒水里一样,酸酸涩涩的。
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没有理由的。
人生在世,不过白驹过隙,忽而而已,连父母都没有一定要对她好、时刻关心她照顾她的理由。
喻见捏着酸奶瓶身,下巴埋在臂弯里,闷声说:“不疼的。”
所以啊,你别对我太好。
我怕突然有一天,这份好消散得无影无踪,以后再也寻觅不到。
那样,会很难过。
芝麻团丧得快瘫成一团。
周梒江压棉签的力道重了一点点。
喻见疼得差点跳起来,指尖颤了颤,忍住了忍着,最后到底没忍住,皱着鼻子说:“原本不疼的,被你压的好疼。”
“谋杀同桌啊。”
顿顿,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都看见了?”
“嗯。”周梒江从善如流地回,“看见你跳起来灌篮。”
喻见:“……”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矮。
“为什么不说实话?”周梒江又问。
“因为……”喻见声音含糊,“她晚读的时候过来找我,说不想让爷爷担心,她爷爷生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需要钱。”
“她父母出去躲债早跑了,家里就她一个,她在酒吧兼职赚钱。”
捏着芝麻团指尖,周梒江把力度放到最轻,擦干净月牙印附近的血痕,消过毒,贴上创口贴。
玉桂狗图案正好在正中央。
喻见抿了抿唇瓣,鼓着腮帮子对玉桂狗慢悠悠吹了一口气,觉得玉桂狗哪哪都可爱。
可爱炸了。
一瓶酸奶很快见底,伤口正好处理完。
周梒江丢掉棉签回来,芝麻团贴着创口贴的食指微微翘起,搭在空了的酸奶瓶口。
她侧头,呆愣愣地望着窗外昏黄的灯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里,周身笼着片孤寂。
“回家?”
“我还想恰关东煮。”喻见双手抱着酸奶瓶,试探着说。
“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