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振飞合起文件夹,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一个字,‘她’。”
崔秘书脸色古怪,摇了摇头。
贺振飞说:“我记得是这个。他改了?”
崔秘书的声音低下去,有那么点做贼心虚的味道,“我刚才瞄了两眼,他手机亮起来,来电人显示的是——老婆。”
贺振飞:“……”
陈樱在电话里显得很高兴,又有点激动,“大哥,我早上出去,将军一直盯着我,我刚开始好害怕,钟叔说将军很乖很懂事,叫我喂它狗粮,我喂了半勺,它朝我摇尾巴,是把我当成朋友了吧?”
江复生低笑了声,目光柔和,“是。”
陈樱说:“我本来怕它扑我。”
“将军不扑人。”
“后来它跟我握手了。”陈樱说,“像个绅士。小时候,有次放学路上下雨,一群讨厌的人追我,我躲到小弄堂里,那边有一只的流浪狗,我就把书包里的半个面包掰给它吃,喂完它也跟我握手,可惜那些讨厌的人追来了,我只能——咦。”
“嗯?”
陈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茫然:“我说讨厌的人了吗?”
“说了。”
“我怎么会……”
“因为他们的行为,你不喜欢。”
陈樱小声说:“他们说跟我玩捉迷藏……我最讨厌捉迷藏,他们总是不听。”
“所以是讨厌的人,你没说错。”
陈樱沉默了会儿,开口:“不管了。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回。”
“好呀。”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江复生接起来,说了声‘知道了,请他进来’,又对陈樱温声道:“我有点事,完了给你回电话。”
陈樱说:“你忙,不用管我,我啰嗦的都是废话——”
“是我爱听的话。”江复生说,“好了,你先挂。”
片刻,江复生放下手机,透过玻璃窗,看着贺振飞领蒋天赐一路过来,眸中笑意淡去,“现在是见不想见的人。”
门一开,蒋天赐进来,面带笑容:“江总,好久不见。”
江复生微笑,“好久不见。”
寒暄过后,蒋天赐搓了搓手,说:“关于——”
江复生道:“不急,正事要紧。”
蒋天赐看着面前的男人。
江复生的双眸是雨后慵懒的海,他的声音低沉,拂过耳畔宛如乍暖还寒的风,他站在那里,永远不卑不亢、从容优雅。
可是蒋天赐莫名生出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在这谦谦君子的表象背后,那人分明就是步步紧逼的猎豹。
他猜不透江复生究竟想干什么——特地叫秘书告诉他南珍的所作所为,今天又一本正经地跟他谈生意,好像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谈判下来,总算是保住了合作的可能。
虽然他这边必须做出让步,但是比起十几人的团队半年来的心血前功尽弃,这结果已经可以接受。
“……修改过的合同,稍后会转交给您的助理。”贺振飞见他们谈的差不多了,说道:“蒋总,有任何问题,贵公司的人都可以和我的同事联系,希望合作愉快。”
蒋天赐松了口气,站起来,“那么……”
“蒋总。”贺振飞拦住他,笑眯眯的,“我再给您泡杯茶,时间还早。”
蒋天赐心头一凛。
这杯茶,想必谈的不是生意了。
贺振飞出去后,蒋天赐清了清喉咙,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后辈,“江总,关于我爱人和……肯定是误会。当时南珍并不知道那是你的孩子,只当年轻人冲动,犯了错误。”
江复生不语。
从落地窗看下去,几十层高楼之下,行人和车辆都是如此渺小,大有一览众山小,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意气飞扬。
可他眼里,只有无尽的漠然。
蒋天赐见他不说话,更是紧张,尴尬地笑了声:“这事也真是……太凑巧了。谁能想到,我们和你还有这一层的——”
“蒋先生。”
江复生回头,温润的笑意背后,是愈加强悍且不加掩饰的压迫力。
他慢声道:“我太太想认你们,到时你的这番话也许会有意义。我太太不想,那么——过去、现在、将来,我们都只会是合作伙伴,你认为呢?”
蒋天赐面色难堪,“是……当然是这样。”
江复生笑了笑,走近几步,“听说,你之前调查过我创业初期的事?”
蒋天赐呼吸一窒,极力克制,不想显露内心的慌张。他断然道:“江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没有的事,我对江总和盛华都是绝对的信任。”
江复生平静道:“你误会了,我无意责怪。毕竟牵涉的资金不是小数目,你会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一笑,“你查到了吗?”
蒋天赐迟疑。
对方并不生气,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江复生这么试探他,是为了……他皱眉,选择保持沉默。
江复生两手放进口袋,“蒋先生,我是个商人,有我的行事准则,我推崇互利互惠,不赞成两败俱伤。”
这话蒋天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忙道:“我明白,这也是我的意思。”
“但是——”江复生话锋一转,扫向他的目光锋利且冰冷,“我也有底线,一旦触及,我可以不计后果,甚至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