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欢看着二人跟寻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心中一涩。
突然想说些什么,可终也没能说出口。低头默默吃饭,不过味同嚼蜡。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了,也将近子时。
众人折身回了员外府,天色昏沉沉的。
阮星阑道:“你们来的迟,应该不太清楚,那死老东西嘴里不讲真话,要不是看他七老八十了,我早将他揍一顿,倒出几句真话来。”
“怎么说?”
路见欢带着弟子们跟上来。众人来到了一间房门口。
“反正你们听我的就对了。”
阮星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借着苍白的月色,悄无声息地在门上戳了个洞。
而后他便压低声儿同众人道:“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还比一浪强。你们想不想让师长们刮目相看?”
众多弟子满脸警惕地望着他,就听阮星阑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条绳索,笑眯眯道:“现在就到了你们舍身取义的时候了,谁来?”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战战兢兢的。
忽有一个男弟子举手道:“我来!我要证明给我爹娘,还有师兄弟们看,我不比任何人差!”
“好,是个壮士!”阮星阑冲他招了招手,点头道,“不愧是天衍剑宗的弟子,修为可以不高,但勇气必须得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以后会有出息的!”
而后就用绳索将人绑了起来,将人吊在了门口,之后将绳子的一端从门板上的洞穿过,直接丢在了屋子里。
为了保证这少年到时候不要乱喊乱叫,把府里的下人引出来,阮星阑便揉了一团黄纸塞他口中。
在其眉心画了一道符咒,想了想,又折了一朵海棠花夹在其耳边,才压低声儿道:“你不用怕,有我在,必定不会伤你半分毫毛。你且记住,等会儿不管那邪祟如何引|诱于你,都不可沉迷其中,否则便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见他点了头。阮星阑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分散开躲起来,拉着慕千秋的手,就往一旁躲去。
月明星稀,头顶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掩住。
整个员外府都笼罩在黑暗中,隐约可见房门上吊着的人晃啊晃的。
远处草丛里的长明灯忽明忽昧,微风一吹,空气中竟夹杂着几丝甜腥味。
众人屏息凝气,便听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房门便打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
那穿过门板的绳索颤动起来,半寸鲜红的衣角探了出来。
这衣衫过于宽大,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底下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蓦的,从一堆鲜红的衣衫中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皮包着骨头,惨白到了极致。
身子柔若无骨,蛇一般缠绕在少年身上,逐渐露出头来,那脸也是惨白的,可不难看得出来,此邪祟生得倒是很有几分姿色。
既是鬼女阴姬,自然以勾引人,吸取男子元阳为食,从背后将人缠绕住,双手在其胸前上下游走。
将衣裳揉得凌乱不堪。那弟子吓得很,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身子绷得紧紧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甚至连晃动身子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鬼女阴姬的指甲细长尖锐,捧住了少年的脸。少年嘴里塞了黄符,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挣扎着。
如果他能说的出话,恐怕第一句话就是“我去你全家”。
弟子们第一次下山游历,都没见过什么世面。
光是这种程度,已经有不少女修害怕地瑟瑟发抖。
路见欢侧眸瞥了阮星阑一眼,见他不仅不急,还饶有趣味地吃冰糖葫芦——不必问,定是师尊给他买的。
两边腮帮子都撑得满满的,一面吃,还一面兴致勃勃地看戏。
大有一副过来长长见识的架势。
似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阮星阑极其敏锐地转过脸来,冲着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路见欢以为他另有打算,便强忍着按兵不动。直到瞧见那鬼女阴姬,连人带绳索拖回了房中。
啪嗒一声,房门紧闭。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攥紧了手中剑。
隐约便听嘶啦一声,屋里传来了衣服碎裂的声音。
有女弟子颤声道:“该不会已经……已经……”
“不会,鬼女阴姬须得附在人身上,方可窃取男人的元阳。”
阮星阑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嘴里,而后将手中细长的木头棒对折。
之后二指捏紧,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嗖得一声,两根小木棒便穿透房门。
便听里面传来一声细长的尖叫声。
众人各个面露惊色,阮星阑率先破门而入,其余人这才如梦初醒,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便见屋里浓雾缭绕,阴气极重。修为稍微弱些的弟子,当即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慕千秋一挥衣袖,浓雾尽散开。
屋里的情景便尽数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名红衣女子衣衫半敞,柔弱无骨地伏在男弟子身上。
方才那两根木棒似剑般钉入墙壁,将那截惨白的腕子完全禁锢住。
“邪祟!我杀了你!”
身后的弟子立马提剑欲刺鬼女阴姬。
阮星阑从旁一拦,笑道:“急什么?是非曲直还没盘算清楚,就这么把她除了,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可她……她是邪祟,是害死人的邪祟啊!”
“是又如何?是非曲直总得辩一辩,冲上来就杀,哪个师兄教你的?”
阮星阑抱着剑上前,将那吓得面无人色的男弟子拽起来,解了他的绳子,笑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没事。”这弟子惊魂未定,一揩满头冷汗,战战兢兢道,“不知为何,我竟……竟觉得对方待我并无恶意,只是……只是言语调戏几句……”
“她是邪祟,你可是见她生得美貌,被她迷了心智?”其余弟子们道,“你快醒醒!”
阮星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闭嘴。这才同路见欢道:“凤凰,这事你怎么看?”
路见欢目不斜视,根本不往邪祟身上瞅,随手拽下窗帘往鬼女阴姬身上一丢。冷漠道:“有话就说,卖什么关子?”
阮星阑笑了笑道:“实际上,我与师尊比你们早来此地半日,初时也是听闻此地有鬼女阴姬作祟,遂来除了这邪祟。”
他一边说,一边在房里转了转。
“但当我们看见那几具,所谓的被鬼女阴姬杀死的尸体时,才知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
众人屏息凝气,皆抬眸望向阮星阑,想听一听他的看法。
那鬼女阴姬也不说话,裹起衣衫,满脸妩媚地望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