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岩并非有多恨他妈,只是感情淡漠,而且没能忘了当初被放弃的伤痛。他以为起码要再过五年,等他完全释怀才会重新接纳母爱,没想到按部就班的人生中空降一个安宁,加快所有进程。
落地第一件事是将手机开机。
微信只有工作消息。他沉默地坐着,等身边所有人走光才站起来,拿上行李下舷梯,Z城的冷空气令他毛孔骤紧。边走边打字:“不问问我礼物是什么?”
一直到上了出租车,仍然没有回音。
他终于按捺不住,发给胡玉雯:“安宁在哪,我联系不上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妈直接给他打回来:“到家了?”
彼时他已经回到工位,周遭尽是熬完大夜的同事,还有人在呼呼大睡。他将笔电合上,走到电话间关上门:“刚到公司。”
“对,瞧我这记性,你回去是要工作的。安宁还在医院,今天暂时不要联系他了,别耗费他的精神。他妈妈早上深度昏迷,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保住命,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今晚要在ICU观察。”
韩岩本来靠着墙,闻言站直身体,“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怎么可能好受。”胡玉雯在电话那头深深喟叹,“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就是他。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直怪自己发现得太晚,耽误了抢救时间。出手术室看到他那个样子,我都跟着心疼。”
心疼的何止是她。
因为长时间的安静,电话间的感应灯自动熄灭,韩岩在黑暗里沉默再沉默,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变为脊柱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他妈问:“韩岩,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外间趴着的同事起来了大半,晃着脖子解乏。韩岩移眸看向他们,薄唇微动:“什么怎么想的。”
电话那头气息匀缓,有种长辈的持重。
胡玉雯淡淡道:“在我面前还兜什么圈子。不管你认不认,我是你妈,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的想法我多少能猜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