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还没到请期定大婚日子的那一步,但秋穗却知道,她应该也是不会在年前就成亲的。家中父兄都得读书,大考之前,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大操大办的筹办喜事,除非这场婚礼匆匆敷衍了事,否则的话,应该还是得到年后。
秋穗说:“未必就会在你们之前。马上就是秋闱考了,家里目前最在意的,肯定还是爹爹和兄长安儿他们的仕途。今日之后,应该就和你们一样了吧,有了婚约在身,但却也不会很快就嫁人。”
“那倒也是。”梁晴芳听后点了点头,“当务之急,肯定是科考更重要些的。反正亲都定了,也不怕人跑了,早些迟些也无妨。”
马馨兰附和:“梁姐姐说得对。”
梁晴芳又说:“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我,我原是盼着要成亲的,想能尽早嫁给丰郎。但当日子一点点逼近时,我却又觉得,就如今这样也很好。反正丰郎人就在那儿,他也不会跑了,迟早是我的夫婿,而我也能尽可能多的再享受享受在家当千金小姐的日子。只要想着一旦嫁了人,以后就不能日日陪伴在父母身边了,我心里其实也难过。”对未来婚后的生活,梁晴芳是既期待,又有隐隐的畏惧在。
而她这种心情,秋穗和马馨兰也一样都有。
既想和夫婿长相厮守,又想永远都不离开爹爹娘亲。可天下又哪有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呢?
晚上热闹散去,客人们也都陆续道别离开后,余家一家对着几乎要堆满整间屋子的聘礼发愁。不免也拿女儿收到的聘礼同两个儿子下出去的聘礼相比,比过之后,余秀才夫妇不约而同发出了一阵叹息声。
秋穗知道他们二老在想什么,于是便走过来说:“这个世界上,比金银更可贵的是真心。咱们家虽没多少钱,可也尽全力去给这个聘礼了,不算辱没了人家闺女。且梁家马家都是识礼的人家,他们也不会较这个真。再说,他们看中的也不是咱家的钱,而是人,只要日后咱们余家一家都待他们的闺女好,想人家父母也就觉得值得了。”
余乔氏道:“我们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们担心的还是怕门第差距太大了些,你日后会受委屈。你瞧瞧看,这么多的聘礼,数都数不过来,我都不晓得这些加一起到底值多少钱。”
秋穗却笑:“怎么会受委屈呢?正是因为他们家没有看轻我,所以才下了这么多聘礼来的。我听傅郎说,这里不仅有公中的份例,还有老太太贴补的私库,另也有傅郎他自己的私产。我想,我一定是他们家几个儿媳中,除了侯夫人外,收到聘礼最多的一个了。日后去了他们家,人家也不会看轻了我。”
又说:“我知道爹娘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是在愁拿不出同等的嫁妆来,怕给女儿跌了面儿。可凡事若只拿钱来衡量,就有些轻看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意了。他们家给了我他们有的,那我们家就尽力去给傅郎我们有的就好了。你们日后待他好一些,拿他当亲儿子待,我想他肯定高兴。”
余丰年也觉得爹娘总为钱担忧发愁很没必要,于是也附和了秋穗。
“既两家已结为一家,爹娘也不必再为此而发愁。也不必担心秋穗日后会委屈,或是觉得对不起傅家,左右还有我们兄弟在,我们不会让妹妹日子难过的。”
余岁安也忙说:“我会保护好姐姐。”
余秀才夫妇对望了眼,忽然释怀的笑了起来。此生能得这样三个好儿女,真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啊。
既有儿女如此,他们又还有何求呢?
于是余乔氏笑着道:“你们说得都对,都有道理。倒是爹爹和娘亲,反倒越活越回去了。”然后说,“咱们大家一起努努力,赶紧把这些聘礼和聘礼单子上的一样样对一下,然后好拿去库房先收起来。待到穗儿出嫁时,咱们再尽力添点妆,然后把这些都当嫁妆带回去。”
一般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昧了女儿的聘礼,都是会自己再添些妆,然后把这些都充为嫁妆,以作为女儿私财,再全部带回去的。
但即便是又带了回去,这也全都成了女方的私库,同男方家再无干系。一般要脸面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动媳妇的嫁妆银子的。
秋穗知道家中爹娘肯定不会要她的聘礼,但有一样,她却是要给他们的。
“这里有一份房契,是傅郎说,日后爹爹娘亲肯定要住在京中,没宅子可不行。所以这聘礼中的一栋宅子,是傅郎特意给爹爹娘亲备下的。”秋穗一边说,一边去装小件的盒子中翻找起来。
傅家送来的聘礼都是分门别类分好的,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装着房契地契的盒子。
但拿出来后,却发现竟有两处私宅。
两处宅子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凭着秋穗对京城布局的粗浅了解,她能很快判断出这两栋宅子都各自坐落在何处。再看地契上所写,一处是大宅子,一处的相对小许多。她想,大宅子应该就是给父母日后住的,而那处小的,该是他不想她日后在京中另外再赁宅子住,所以特意给她准备的。
而且这处小些的宅院,坐落的地方离侯府不太远。
秋穗心中感动于他在这些细微之处的用心,但还在父母面前,她仍有所克制,并没表现得明显。将那小处的房契收了起来,转身将另外一份递到了父母手中去。
“其它的物什你们不拿都不要紧,但这宅子你们还是先拿着。若日后咱们一家都进了京去,也好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余秀才夫妇仍迟疑着。